第79章

貼過眉心的花瓣被鐘應若無其事的吃下,君不意睫毛顫了顫,目光落在了鐘應面容上。

見他眉毛微蹙,唇角往下撇,一臉嫌棄到不行的模樣,便將桌面上一疊紅豆糕推到鐘應面前,淡淡道:“吃一口吧,去去嘴裏的味。”

聲音依舊清而凈,如一捧冰涼的雪。

鐘應將長槍一收,自個兒撐著窗框爬進屋子裏,攜著滿袖紫藤花淡香,一把坐在了桌面上,端起糕點咬了那麽一口。

紅豆的香軟味在唇齒間蔓延,鐘應唇角總算是上揚了。

當年那張瘸腿的舊桌子早便被鐘應扔了,如今這張書桌,又大又結實,鐘應對它贊不絕口,經常把桌子當椅子坐,一低頭就能看到君不意畫畫,或者抄寫經書。

實在是恰意極了。

鐘應吃糕點吃的歡時,君不意便將鐘應身上掉落下來的花瓣一一撿起,放到旁邊的筆筒中。

指尖還沾著花瓣時,面前多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少年的手,幹凈白皙,捏著一塊糕點,連手指頭都沾上了紅豆的濃郁味道。

“吃不吃?”捏著糕點的手誘惑似得晃了晃,鐘應的聲音從上頭傳來,含著幾分惡趣味。

君不意委實不是愛吃甜食的人,但是,大概因為宿友格外愛吃糕點,他不知不覺便養成了時時刻刻帶糕點的習慣。

天長日久下,他每天也會吃上那麽一兩塊。

捏著糕點的手指伸到了眼前,君不意微微啟唇,作勢去咬……

那只手便又縮了回去,意料之中的沒有吃到。

君不意擡眸,便見鐘應笑彎了眉眼,得意洋洋的將紅豆糕一口吞下……

他這位宿友,樂此不疲的玩著這種幼稚的遊戲,好像可以打擊到他似得。

君不意本該不予理會,但是很多時候,還是會順著鐘應的套路走。

就跟養了只貓兒似得,你不逗逗他,他就會真的發飆。而親手去逗他的話,自己心情也會變得明媚起來。

鐘應挑眉:“我剛剛拿把槍指著你,你怎麽不躲?”

“你又不會真的刺下去。”

“噯?”鐘應驚訝,“你不會真的毫無防備吧?”

君不意輕輕抿唇:“不需要。”

鐘應臉上便浮現了懊惱之色,似乎在後悔剛剛沒有趁機讓死對頭“丟臉”。

君不意便又道:“那把長槍很適合你。就是殺氣太重,容易擾亂使用者心智。”聲音透出幾分疑惑,“你選它的時候,劍主在場嗎?”

“他叫我去選的,當然在場。”

“劍主沒阻止你?”

鐘應眉眼飛揚:“爹爹他不肯,不過我這不是先跑回來了嗎?”

“……”

君不意不由沉默,他完全能夠想象,劍主生悶氣的模樣。

鐘應吃了糕點之後,又不安分了,從桌面上跳下來時,君不意捏起來剛剛畫好的少年舞槍圖,吹了一口氣。

墨水瞬間幹了。

君不意喚道:“等等。”

鐘應回頭:“幹嘛?”

宣紙被卷好,迎面扔來,鐘應怕自己一擡手就捏成了皺巴巴一團,只好用兩只手去抱。

君不意從座位上起身,衣袍輕輕垂散於地面,他目光澹澹,說道:“這幅畫送你。”

“……哦。”

鐘應雖然對琴棋書畫不感興趣,但是也明白君不意畫藝一絕,日後一畫千金,有價無市,便將這幅畫塞進了儲物袋中,踏步離開。

得到滅卻槍之後,鐘應第一時間便是回來跟君不意秀了一波,現在秀完了,他便要去演武場玩個痛快了。

演武場是玉馨書院弟子用來切磋、比試的場所,玉馨七院通通都設立了。

天權院的演武場最熱鬧,劍修基本都是好戰分子,吃完飯就往演武場跑,不累到筋疲力盡爬不起來,他們是不會離開演武場的。

天衡院的演武場最冷清,多是醫修的天衡院學生最討厭受傷,因此演武場基本成了禁地。

瑤光院的學生自然不如天權院的劍修們積極,卻也差不到哪裏去,除了君不意很少出手外,別人都是三天兩頭往演武場跑。

鐘應快到演武場時,原本比的正歡的師兄師姐們得到消息後,瞬間一個激靈,收拾東西就打算先一步開溜。

……可以說,鐘應“混世大魔頭”的名聲,大半是在演武場打出來的。

不少師兄師姐被鐘應這個妖孽三天兩頭虐一次後,完全不想跟他比試了。

然而溜的慢的還是被鐘應堵住了,鐘應抱著一杆玄色長槍,臉上盡是盈盈笑意:“原來師兄師姐已經迫不及待想跟我比試、好一雪前恥了嗎?走,我們現在就上台。”

師兄們並不想一雪前恥,但是被鐘應逼著去“一雪前恥”,最後光榮的延續了上一次的恥辱,鼻青臉腫的下了台。

心裏暗暗罵了一聲:鐘師弟今兒打起人來格外的疼,從哪裏搜刮來這麽一把破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