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還沒睡嗎?”電話那頭平靜問,完全沒有被罵了的尷尬感。

未避免認錯,溫簡還特地把手機拿下來,看了眼手機號,然後不確定地問了一句:“江……江承?”

電話那頭淡淡“嗯”了聲:“是我。”

“……”溫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遲疑問他,“火車站那天是你給我打電話啊?”

江承:“是嗎?不記得了。”

有些漫不經心的語氣,隱約還能聽到電話那頭文件翻閱的聲音。

溫簡兩條腿都盤坐在了沙發上,然後也假裝困惑地問他:“是的啊。你記性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了嗎?”

“大概年紀大了吧。”依然是認真而漫不經心的語氣,溫簡竟然聽不出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一時啞然。

電話那頭的江承合上最後一份文件,擡腕看了眼表,又問了一遍:“還沒睡嗎?”

溫簡:“嗯。”

又補了一句:“一會兒睡。”

“早點休息。”江承說,“我先掛了。”

掛得猝不及防。

“嘟嘟”的忙音傳來時,溫簡也悻悻然地收回了手機,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號碼,想了想,存了下來。

手機裏跳出另一個江承號碼,詢問她是否要替換。

溫簡盯著那個號碼看了好一會兒,江承十年前的手機號。她看了十年,也記熟了十年,卻一次也沒敢打出去過的號碼,原來他早已不用了的。

溫簡輕吐了口氣,想點“替換”,眼看著要壓下時又頓住,有點舍不得。

在替換前,她試著撥了下那個號碼,十年來,第一次。

還是通的。

拉長了的“嘟”音從手機那頭傳過來時,溫簡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電話很快被接通,還是剛才的聲音:“喂。”

只是聲線更為低緩。

溫簡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捂著手機,喉嚨有些哽。

她匆忙掐斷了電話。

江承聽著電話那頭“嘟嘟”的忙音,目光轉向窗外蒼茫夜色,靜默了好一會兒,手機緩緩拿下。

他盯著屏幕上那串號碼,不語,稍早前他才用另一個手機撥出去過的號碼。

十年來,第一次被撥通。

江承重新將手機貼到耳邊,回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起。

“林簡簡。”他叫她名字,從“林簡簡”到“溫簡”,“溫簡”到“林簡簡”,他切換自如。

電話那頭很虛地應了聲:“嗯。”

江承很平靜地把她剛才的話送還給她:“你打電話就打電話,裝神弄鬼什麽?”

“……”溫簡坐直身,也理直氣壯地反問了他一句,“啊?什麽時候的事啊?”

江承:“剛剛。”

溫簡:“是嗎?可能按錯了吧。”

江承:“是嗎?”

溫簡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

江承不覺微笑,很淺的弧度,人也不自覺地慢慢踱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霓虹夜色,好一會兒,才輕聲問她:“怎麽還存著這個號碼?”

溫簡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忘記刪了。”

江承:“是嗎?”

這次她沒再像剛才那樣認真地回他“是的”,只是語氣輕松地反問他:“你這麽晚還不睡嗎?”

“準備睡。”江承說,“你也早點休息。”

掛了她電話。

微信通知裏,何邵正在猛戳他:

“承哥承哥,你看過公司郵件沒有,就新員工介紹那個,你猜我看到了誰?”

“林簡簡,我看到了個長得很像林簡簡的女孩。”

“誒你說是不是她啊?”

“承哥?”

“承哥?”

班主任陳心蘭也給他發了微信:“江承,你睡了嗎?”

五分鐘前發過來的。

江承很快給她回了過去:“還沒有。”

也順道給何邵回了一句:“沒有。”

何邵直接把溫簡個人信息和照片截圖發給了他:“這個,是不是很像?”

江承很快回了過去:“不是她。”

何邵發了個委屈的表情過來:“別這麽快戳破嘛,就假裝是她也是好的,至少證明她人是安好的。”

江承笑笑,沒再給他回過去。

陳心蘭也沒有再回信息過來。

江承拉開抽屜,把手機扔了進去,冷不丁又看到抽屜角落裏的手鏈。

他盯著它看了會兒,把它重新拿了起來。

這麽多年,他幾乎沒再去碰過它。

系著的紅繩被歲月洗禮得越發地陳舊,紅繩上略顯古怪的編結工藝也越發地凸顯。

江承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看出了不對勁。

它是由中間偏細的紅線牽拉,由逗點和長短線的組合編織而成,“.---...--..---”的樣式,摩斯碼的原始組合模式。

江承彎身拿過紙和筆,從紅繩開端開始記錄,將那一串逗點與短線一一復刻了下來,翻譯過來的字母是“jianjian,babameiyourangnishiwang”,“簡簡,爸爸沒有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