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飛舟,溫泊雪廂房。

“所以。”

月梵飲下一口涼茶,握杯的手微微顫抖:“你怎麽解釋的?”

謝星搖手肘撐在木桌上,單手扶額:“就說拿錯了,曇光的手稿不小心混入其中……之類的。”

當時的氣氛異常尷尬,她腦子裏像有騰騰烈火在燒,邏輯理智全被燒了個一幹二凈,只能笨拙組織語句。

更何況,晏寒來還離她很近。

在那種惹人心焦的環境下,他的氣息仿佛也帶了熱度。

溫泊雪目露歉疚:“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把書弄混了。”

“我的錯。”

月梵以手掩面:“如果我沒在書名上動手腳,不至於變成這樣。”

“我也有失誤。”

謝星搖心如死灰:“如果在敲門之前,我能翻書確認一下就好了。”

總而言之,一場本應充滿正能量的感化計劃,陰差陽錯成了曇光作品品鑒大會,最致命的是,其中還夾帶了份兒童不宜的顏色話本。

穿越者一敗塗地。

“不過來日方長,咱們不是還剩下個幽都沒去嗎!”

謝星搖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稍稍仰頭:“繼續努力,還有希望。”

溫泊雪蹙眉:“幽都……”

他們三人看過劇本,因而心知肚明,等結束幽都這個副本,便到了晏寒來盜取仙骨、黑化入魔的時機。

若想助他迷途知返,必須抓緊時間。

“而且我覺得,晏寒來不似一個兇殘嗜殺之輩。”

謝星搖穩下心神,繼續分析:“他之所以殺進那個南海仙門……很可能有更深一層的原因。”

只可惜他們目前沒發現任何前因後果。

月梵點頭,輕嘆口氣:“總之,幽都加油吧。”

他們簡短探討一番,很快告別回了各自的臥房。

謝星搖心神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才沉沉入睡,再睜眼,居然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面龐。

——在北州取回仙骨後,她同樣做了個意識清醒的夢,見到已逝的禪華劍尊。

在上次的夢裏,他尚且是個身形瘦弱的男孩,此刻謝星搖眺望而去,手持長劍迎風佇立的,赫然已成了個身穿黑衣的俊秀少年。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成一個平直的弧度,與當年的小孩如出一轍。

在他身前,是一只沒了氣息的猙獰魔獸。

謝星搖四下打量。

這裏是片幽深密林,參天古樹投下瀟湘翠影,將少年人挺拔的身形籠罩其中。

在他身側還站著好幾個年輕修士,清一色穿著仙門弟子服,粗略望去,有萬佛寺,也有劍宗。

“多……多謝道友相救。”

一個小和尚抹去嘴角血跡,看樣子受了不輕的內傷,身形微顫:“若不是道友及時趕到,我們幾人都要淪為它的腹中之食。”

黑衣少年安靜頷首,神色溫潤卻疏離:“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這可不是舉手之勞。”

劍宗的姑娘飛快接話,她也受了傷,雙臂鮮血淋漓:“這只魔獸已至金丹,我們全是築基修為……道友著實厲害,越階除魔,身手如此幹凈利落。”

“對對對,太厲害了。”

另一個劍宗弟子用力點頭:“不過看道友的門服,既非劍宗也非淩霄山,不知公子師從何處?”

他們的崇拜與興奮毫無遮掩,黑衣少年沉默一刹,正欲開口,卻聽林中響起鼓掌的啪啪聲響。

緊隨其後,一名白衣青年踱步而出。

“不錯。小道友天賦異稟,後生可畏。”

這青年應該是個大人物,自他現身,幾個嘰嘰喳喳的仙門小弟子盡是閉嘴,露出憧憬向往的神色。

與他們不同,黑衣少年只是禮貌笑笑:“前輩。”

青年拍拍他肩頭:“今日的歷練十足兇險,還望你戒躁戒躁,莫要分神。”

夢境到此戛然而止。

禪華劍尊天生仙骨,天賦遠遠超出尋常百姓,伴隨年紀漸長,在大眾面前展露實力,是板上釘釘的事。

最後出現的白衣青年全然是副陌生面孔,謝星搖記得,上回所見,禪華劍尊的師父是個白發老人。

至於這位,應該是其它門派的長老吧。

她在心中把劇情捋順個大概,驟然感到意識一陣恍惚——

夢醒了。

*

夢裏的劇情一切如常,瞧不出什麽貓膩。

謝星搖對這種天才少年的成長故事沒太大興趣,因而並未多加在意。

飛舟速度極快,沒到傍晚,便抵達了淩霄山。

意水真人聽聞他們歸來,早早立在山巔等候。

飛舟大門打開,四散的靈氣引出縷縷清風,將小老頭的胡須吹得上下翻飛,狂放如野草。

他對此渾然不在意,雙目澄透明朗,在望見他們的瞬息展顏笑開,毫無仙家風度地揮揮右手:“回來啦!”

謝星搖心情大好,小跑向他身旁:“師父,您在這兒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