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今夜發生的一切究竟出於何種原理,白妙言她爹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怨靈不該留存於世,他本以為這群仙門弟子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出手,沒想到只有個小姑娘站了出來。

而且還用一種聞所未聞的方式,把一大家子全都超度了。

他覺得這不太合理。

謝星搖乖乖等待院落裏的怨靈消散殆盡,直到最後一縷金光飄遠,終於卸下防備,長舒一口氣之時,身後傳來低沉的男音:“你們……要去對付江承宇?”

“不錯。”

謝星搖轉身,正對長刀之上的魂魄:“前輩,你女兒如今被江承宇囚禁,甚至下了媚術禁錮神識,唯有此刀能喚醒她的意識。”

他們來路不明,白家人理所當然會心生戒備,謝星搖幫助一家老少升天超度,算是一個結盟的籌碼。

她有籌碼在身,多出不少底氣,順勢亮出腰間木牌:“此乃淩霄山名牌,前輩大可過目。”

男人定定凝視她的眼睛,半晌,終是發出一聲嘆息。

“各位道友。”

他垂眸弓身,竟是給在場眾人作了揖,喉音顫抖,如箭在弦上,怒意將發:“江承宇作惡多端,今日將此刀交予諸位,還望能斬除妖邪,還白府、還枉死的百姓一個公道!”

縈繞於刀刃的森森鬼氣漸漸淡出視野,如水融進夜色之中。

魁梧的男子身形隨之消散,嗓音被風吹開:“我執念未消,會以劍靈之體附於刀中……在下還有一疑惑未解,不知當問不當問。”

“前輩請說。”

男人面色沉了沉,壓抑恐怖的黑氣遮掩半邊面龐,看上去嚴肅又兇戾。

他眨眨眼,滿目純然道:“我……是真實存在的嗎?”

*

朝陽未出,淩晨的江府悄然無聲。

庭院深深,月光織成的薄紗細膩且曖昧,空氣裏彌漫著不知名野花的味道。

幾縷黑煙徐徐而過,尋著源頭探去,赫然一張美人榻。

一男一女坐於其上,女子美目半闔,面無血色;身側的男人劍眉緊蹙,手中不斷掐訣畫符,映出道道妖異紫光。

江承宇心情很糟。

心魔如此強大,表明白妙言心中極力排斥同他在一起。他感到慍怒,想質問她原因。

但此刻心魔正盛,顯然不是時候。

他百般嘗試,終於把二人的定情之物印入對方識海,只要在識海留下烙印,白妙言定會死心塌地跟著他。

從今以後,她將不再記得往日種種,把血海深仇忘得一幹二凈,乖乖棲息在鳥籠之中。

她會是他最愛的鳥。

更讓江承宇心煩意亂的是,門外響起了十分嘈雜的響動。

他脫不開身,憑借聲音辨出那是一場打鬥。新房外留有數名侍從把守,不允許外人進入,在這種關鍵時刻,究竟是何人在招惹禍端?

這個疑問很快有了答案。

一聲小妖的哀嚎裏,房門被人狠狠撞開。

江承宇微怔:“你……謝星搖?”

謝星搖點頭笑笑:“好久不見。”

青年冷笑:“你沒死?”

“我好得很。”

她雖不是原主,但畢竟記得過去的零星片段,加之親眼目睹了白家滿園的怨氣,口中分毫不饒人:“不似江公子,只能用媚術欺瞞女人。做了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怎麽還是像條喪家之犬,得不到主人的憐愛呢?”

一股妖氣颯颯而來,晏寒來為她擋下這道突襲,頗為不耐煩地想,這人實在懂得如此惹人生氣。

堂堂仙門弟子,只學會了耍嘴皮子。

“你閉嘴!”

江承宇被戳中逆鱗,轟然起身:“妙言心甘情願與我成親,哪容你們這些外人置喙!”

月梵有點兒犯惡心:“心甘情願,哪來的厚臉皮。”

“你以為找來幫手,就能高枕無憂?”

江承宇眸光微動,笑意更深:“一群築基,能奈我何。”

他開口的瞬息,房中氣流一滯。

月色被紫氣吞沒,窗邊無風,青年寬大的金邊袖口卻騰然而起。血一樣的暗紅蔓延開來,侵蝕他的整個眼珠,如浪如潮。

溫泊雪沒什麽遊戲技能,好在道法嫻熟,在三個淩霄山弟子中修為最高,當即祭出法器,以靈力抵擋下一波殺氣。

晏寒來實力雖高,卻不可能向他們表露真實修為,注定整場劃水。原著把這場戰鬥寫得極為慘烈,他們雖然保住一條性命,無一不是身受重傷。

好在當下有了更好的選擇。

謝星搖不動聲色,腳步輕旋。

他們位於房間東南角,江承宇的注意力,絕大多數集中在這裏。

他要應付來自好幾人的進攻,正是對白妙言防衛最薄弱的時候。

儲物袋裏的長刀震顫不已,不知是感應到了主人的氣息,還是迫不及待,要將妖邪斬於此地。

它憤怒,也興奮。

只要幾個瞬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