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怎麽了?”

突如其來的女聲打破寂靜,江承宇很快應答:“無事。你好些了嗎?”

說話的女人,應當就是白妙言了。

慘遭滅門以後,非但沒有追究弑父殺母之仇,居然還意與江承宇成親,謝星搖搞不懂她的腦回路,小心翼翼不再動彈,靜靜聆聽。

“嗯。”

白妙言沉吟開口,喉音婉轉柔和:“我昨夜又夢到白府。”

“你還是放不下?”

江承宇輕嘆口氣:“妖族傷你家人,我亦是始料未及。莫非因為我也是妖,便讓你心生芥蒂?”

“不是!”

白妙言輕咳幾聲:“我、我只是夢見你站在白府,渾身上下全是血……我知道那只是個噩夢,但……”

只是個噩夢?

謝星搖暗暗皺眉,分明是江承宇把妖魔引入白府,釀成禍端;捅了白妙言致命一劍的,同樣是他這個“癡心人”。

她心覺奇怪,下意識微微仰頭,探尋似的看了看晏寒來。

“他可能對魂魄動過手腳。”

他一眼看出這道視線的含義,漫不經心地答:“白妙言由江承宇復活,他將魂魄攢在手裏這麽多年,有的是時間模糊記憶。”

江承宇溫聲:“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辱你。”

真是好厚的臉皮,這會兒倒成了個癡情種。

暗諷之余,她總覺得奇怪。

江承宇一說話,她心口便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像是緊張到了極致,連帶臉上都在發熱。

另一邊的白妙言沉默許久。

半晌,她低聲開口:“對了,鎮子裏百姓們失蹤的事情……會不會是妖魔所為?”

江承宇顯而易見頓了一下。

“你為何不將此事告知於我?不及時找出罪魁禍首,會有更多人——”

“因為這是我們的大婚。”

江承宇將她打斷:“妙言,我歷盡千辛萬苦把你復活,如今唯一的心願,便是與你共度一段時光。你不會辜負我,對吧。”

道德綁架玩得挺溜。

謝星搖心中冷笑。

“百年前發生那種事,白家早已經……”

江承宇道:“這起案子自有人查,無需你我費心。妙言,比起白氏後人,你首先應當是我的妻子,莫非這短短幾天的獨享,我都不配擁有?”

謝星搖朝他豎中指:按照這句話的意思,白妙言只是他身邊一個附屬的掛件啰。

白妙言一愣,似是欲言又止:“我……抱歉。”

這聲道歉輕輕落下,院中很快響起遠去的腳步。

等腳步聲消失殆盡,謝星搖終於深吸一口氣,與晏寒來拉開距離。

自從聽見江承宇開口說話,側臉一直發熱到了現在。她不明緣由,只能伸出雙手,如扇子一樣在旁側扇風。

扇著扇著,想起與晏寒來過於貼近的距離,又猛地退開一步:“不是因為你,千萬別多想。”

這樣子解釋,好像更很容易叫人誤會。

“就是,見到江承宇以後,忽然特別緊張。”

她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摸一摸發熱的心口:“心跳很快,腦子裏一片空白,跟學堂睡覺被點起來答題的感覺一模一樣——這具身體有那麽怕他?”

她說得茫然,跟前的少年沉默片刻,忽然道:“不是恐懼。”

謝星搖擡眸。

晏寒來也在望她,目光懶散,說話時斜靠在槐樹上,引得幾片沙沙葉子響。

“是心動。”

晏寒來道:“看來謝姑娘當真毫無經驗……你被他下了媚術。”

*

媚術。

顧名思義,就是讓人對施術者情不自禁產生好感與依賴。

謝星搖總算明白,原主作為一個備受寵愛的仙門弟子,為何會對江承宇死心塌地、為之放棄尊嚴與信念。

看白妙言百依百順的模樣,會不會……她也中了招?

解咒步驟繁瑣,不能被外人打攪,一番商議後,謝星搖被他領著進了房間。

說心裏話,她很不情願和這人獨處一室。

晏寒來孤僻又毒舌,顯而易見和她不對盤,然而既要解咒,那就是她有求於人,挑剔不得。

謝星搖正襟危坐,挺直身板。

即便有求於人,氣勢也絕不能輸。

“別動。”

晏寒來語氣冷淡:“咒術遍布你全身經脈,若有差池——”

她最怕這種精細的活計,唯恐哪兒出點岔子,聞言立馬坐穩,變成一動不動木頭人:“晏公子心靈手巧十足可靠,絕不會有半分差池!”

謝星搖腦袋輕輕一晃,語氣裏多出點兒不確定的試探:“對吧?”

晏寒來沒應聲,抿掉一個嘲弄的淺笑,聽她直著身子繼續道:“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晏寒來:“白妙言也中了媚術。”

謝星搖:……?

謝星搖:“你怎麽知道我想問什麽——不對,既然白妙言身中咒術,你應該也能幫她解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