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本朝士子杖斃都不怕,你怕什麽?

溫育仁馬不停蹄地趕到了縣衙。

正巧這時候,徐乾學剛要離開縣衙,帶族人去搜索可能逃掉的歸繼登。

而溫育仁一見徐乾學迎面朝自己走來,就喝令道:“不要讓他離開!不但是他,縣衙裏的所有人,都不得離開!”

“是!”

跟隨溫育仁一起來的數十名標營營兵立即回應了一聲,且很快就有人開始去接管縣衙大門。

徐乾學見此呆愣在了原地。

他一時也搞不清楚狀況。

但徐乾學能夠猜出來,眼前來的這些人,來頭肯定不小。

因而,徐乾學心想著這或許是個攀高枝的機會,也就立即拱手道:“學生乃本縣生員徐乾學,因與縣尊探討《春秋》而來縣衙,而如今欲還家,不知上差是何人,又為何不讓學生回家?”

“你倒是會鉆營,竟可以和知縣私下探討學問!”

溫育仁頗為刻薄地說了一句,又對徐乾學和在場所有目瞪口呆的縣衙差役說道:

“本官乃本省巡撫溫育仁,你們快去向你們的縣尊通報!”

溫育仁說後沒多久,就有一吏員轉身去了內院。

而溫育仁則看著徐乾學說道:“你問本官為何不讓你還家,緣由很簡單,貴縣傳聞發生兇殺案,且被殺者據聞是多名士子,而你又是士子,且又鬼使神差地出現在縣衙,本官不能不懷疑你會不會知道這件事,或者參與這件事。”

“竟有這事?!”

徐乾學內心不由得一顫,後背仿佛被人潑了冷水,只覺涼颼颼的,但他也知道,這事他是不能承認自己有參與其中的,且最好是裝作不知道,也就故作驚訝地回了一句。

當然,徐乾學也沒想到堂堂江南巡撫為什麽會這麽無聊地來到自己昆山地界,還好巧不巧的知道了兇殺案。

“到底是誰告訴巡撫的,難道是歸繼登真的沒有死,且碰巧遇到了巡撫,把這事說了出去?”

做了虧心事的徐乾學越想越感到害怕,哪怕他強作鎮定,且身子還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在顫栗。

溫育仁發現了他的異常,因而大聲喝問道:“你在怕什麽?!”

溫育仁不吼還好,他這一吼,徐乾學直接就哆嗦了一下:“學生膽小,故而懼怕撫台官威!”

“本朝士子素來以偏激無畏著稱於世,杖斃都不懼,乃至哄鬧官衙,更是常見之事,怎麽到了這裏,竟如此膽小,怎配為我大明士子?!”

溫育仁故作嚴肅地叱問起徐乾學來。

溫育仁不知道的是,徐乾學歷史上靠諂媚滿清皇帝和權貴,可是能做到刑部尚書的,若說投機鉆營之術倒是有,但骨頭的確是不硬的。

徐乾學在這裏聽溫育仁如此說,也只得連連稱是,尷尬地笑道:“讓撫台見笑了,學生的確膽小,真的膽小!”

徐乾學說著還真的直接跪了下來,帶著哭腔道:“求撫台饒命,放學生回去吧,學生怕回去晚了,家父責罰!”

徐乾學跪下來一是想打動溫育仁,盡快逃離這裏,然後再想辦法逃離昆山,二則是他剛才因為害怕而導致尿失禁,褲襠裏已濕了一大片,若不跪下來遮住,也的確很是尷尬。

“起來!陛下三令五申,盡廢跪禮,忘了嗎,身為讀書人,更應該自尊自愛!”

溫育仁則喝令了一句。

“是!”

徐乾學則只得顫栗地站起了身。

溫育仁見他衣衫濕噠噠的,一時忍俊不禁,但也疑竇大生,突然問道:“兇殺案是不是跟你有關?”

“沒有!絕對沒有!撫台明鑒!”

徐乾學忙下意識地否認起來。

溫育仁則沒再追問。

“不知撫台蒞臨本縣,下官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閻茂才這時候急忙從內院趕了來,也是滿臉驚慌,且不由得瞥了徐乾學一眼,他是真的擔心徐乾學坦白了屠殺士子的事。

溫育仁則突然問道:“閻知縣,你分遷大族的事,做的怎麽樣了?”

“按照上面吩咐,已經將本縣大族統計完畢,良田十萬畝以上,人口一千人以上者,這些大族都報了上去!”

閻茂才回道。

溫育仁則道:“本官有些信不過,特地要找幾個縣詳細勘察一番,以免有差錯,而導致民怨出現!你立即去把你們縣衙的大族名冊拿來。”

“這個,這個!”

閻茂才有些猶豫起來,開始想著用什麽借口搪塞過去為好。

“愣著幹嘛!莫非你真做了什麽手腳,你就算不拿給本官看,一把火燒了,也沒用,別忘了,你自己向巡撫衙門交了一份!”

為打斷閻茂才的思緒,使其此刻的思緒被自己控制,溫育仁也就突然厲聲問了一句。

“沒有!沒有!下官不敢!下官這就去讓人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