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與西方不同,大明走自己的路

畢自嚴之言正合朱由校此時心中所想。

所以,朱由校在聽畢自嚴說後便正襟危坐起來,道:“愛卿請且細說說,你為何有此想法,且要巴巴的進京來,親自告訴朕?”

朱由校說著還親自走下去,從畢自嚴手裏接過了奏疏。

而畢自嚴這裏則言道:“老臣和老臣幾個學生這些年,對民間的消費之情況進行了一番調查,而擬成萬言奏疏一本,以使陛下知臣等用心。”

“以老臣愚見,大明到如今,饒是偏僻山野之間,亦有繁榮市鎮與工場作坊,機器之聲不斷,經營小本買賣之百姓也如過江之鯽,一到開市,船之多必遮蔽江河,車之多亦擁塞路途,此乃大明商品經濟之好的一面!百姓漸有余錢,而因此有購買之力,使得離府縣城甚遠的鄉鎮也能繁榮起來。”

“甚至許多婦孺也因此收入大增,長沙縣祁氏,年僅二十二歲守寡,三十年後,靠玻璃繪畫之術,除日用外,積錢過萬!

成都龍氏靠當地繅絲廠為工,積銀一百四十四兩,且供其遺腹子讀書,如今已為知府官……”

“臣發現,自陛下即位以來,天下百姓的確已很是富足,如老臣調查得知,蘇州一地主長工,日食之費,都能實現葷食一斤,酒三勺,米二升五合,可見,百姓之富的確勝於前朝,每年置一錦,每日食一葷,不成問題。

然天下百姓依舊備嘗艱辛之苦,只因豪奢攀比之風大起,這皆由權貴豪門引導所致!亦是大明商品經濟發展到現在不好的一面。”

“首先,在於置家必求擴地建園,此倒還可,畢竟能使用多年,且能傳於子孫,而不應該的是,婚喪嫁娶也極盡靡費之事,彩禮必索重金,入葬必重金尋名木為棺!

另外,飲宴不知節儉,一頓靡費少則數千多則數萬,衣著方面,喜新厭舊,鄙樸崇奢,因未再有禮法約束,男女著衣,皆僭越過多,黃、紅之色濫用之至,乃至雕龍刻鳳,貴賤難分,而以致於一衣有值價不下百金者,即便著貂毛、孔雀毛、皮裘、姑絨等名貴衣料,也必是一日一棄!

然這還在其次,更重者,當屬科舉求官引薦之費,欲進府學,至少靡費百金,若是舉人,則到千金之數,文人聚會,飲宴之費足百姓數年之用!

更有狎妓與蓄養倡優之風難遏,乃至為養一名妓,必費萬金購置宅院,再以萬金贖其身,另有天下富貴者,好珍藏書畫古董,為收藏一物,靡費也不下千金萬金。”

“中產素封之家,如此下去,最終皆傾家蕩產,而敗壞祖宗之基業,而豪門則為維系此奢靡生活,必橫征暴斂,巧取豪奪,私加田租、勾結官府巧立名目、乃至私放高利貸款逼人家破人亡,更有甚者,暗結一等權貴,把持一府乃至一省之政,盜賣官產、挪用庫銀。”

“故而這種奢靡之風,導致百姓雖財富增加,但依舊受盤剝之苦,而余財未見顯著增加,其消費依舊是量入為出,節儉克制,而使制造業之工場作坊不能因此擴大規模,甚至漸有不支之象;

而豪門則為求奢靡,則必重金買純手工藝品為其日用之物,鄙夷工業品,使得有精湛技術之工匠依舊醉心於獨自完成一些奢靡而精巧的手工藝品,而缺乏將手中工藝品傳化為工廠生產,由奢侈之物轉為大眾之物,使工業產品更多的動力。

老臣最後發現,大明如今所贈之財已大量集中於非生產者,而真正算是生產者之百姓之財富其增加幅度,並不及天下不事生產之人的財富增加。

以臣之見,若財富之增加不大部分集中於生產者之手,而是不事生產者之手,不但無助於國家之長治久安,反而會使國家衰退更早!

因為這樣下去的話,好逸惡勞者必然更多!

如今天下,人口激增,然新增之大量百姓,雖無地無產,卻不願意進入工場作坊務工,而依舊寧肯以養子養女身份委身於大戶之家為奴為婢,乃至做倡優之事,便可證明此等現象所帶來的危害。

故而,陛下,老臣鬥膽直言,萬望朝廷刹住此風,使帝國財富之增加更多的到努力生產之人手中,而不因到不事生產之手中!

據臣所知,在江南一帶,一善彈唱之名妓就能日賺萬金,而持家有道之賢婦年入也不過百金,如此現象,朝廷不能不管!不然,天下將因此而亡也!”

朱由校把陳確的見聞丟給了他:“也有人提到了這個,愛卿剛才說的很對,百姓的消費水平被壓制了,而豪門的消費沒有被壓制,反而是阻礙了生產力之發展,使國家要因此退步。”

朱由校說著就看向劉鴻訓:“劉愛卿之前限制士大夫納妾,乃至要重建道德是對的。”

劉鴻訓則道:“陛下,老臣現在覺得,老臣昔日做的還不夠,如今想來,這奢靡之風要想遏制住,欲使天下所增之利更多的歸於勞者,就得對士大夫更嚴格些,公用之費需有所規定,品德作風也要有所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