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誰甩誰

“帶藥了嗎?”吳茜問。

付嘉搖搖頭,閉眼靠在車座上,“不好意思我休息一會,你們聊你們的不用管我。”

“好。你想吐就開口,沒關系的。”

耳機裏沒有音樂,他靜靜地坐著,一路顛簸向前。

心臟又沉又悶,肺裏也透不過氣,但跟暈車無關。他深知自己放棄了什麽,放棄了一個多喜歡自己的人。

一輩子只此一次的運氣,被自己硬生生地推開了。想著那些即將被扔掉的枇杷葉,付嘉心裏很壓抑,再也找不到分手時如釋重負的感覺。

結果沒開多久車忽然停下,徐書原說要下去抽煙。

路邊有個小賣部,旁邊是一片小樹林,地上疊著厚厚的樹葉。徐書原往遠處走,付嘉借口去透氣跟上去,一直跟到其他人聽不見的距離才叫住他:“書原,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徐書原頓了一下:“什麽話。”

“我沒有經常去相親……”

落葉踩上去會有哢嚓的輕響,付嘉走近兩步,輕聲解釋:“只去過一次,是我媽安排的,我事先不知道。”

徐書原背著身,含混地笑了下:“告訴我這些幹什麽。”

“你就當我沒話找話吧。”

付嘉擡頭盯著他,發現他眼底濃濃的倦怠,胡子也刮得不夠徹底,看上去精神並不好。心口痙攣般抽搐了一下,道歉的話就跟著說了出來:“還有四年前那三萬塊錢的事,我替我爸向你賠個不是,對不起書原,是我爸太過分了。”

徐書原身形微僵,視線落在不遠的某一處。他沒問付嘉怎麽知道的,這種沉默其實是另一種拷問,至少在付嘉看來是這樣。

付嘉目光遊離,扯起嘴角笑了笑:“好像我總在跟你說對不起,我真沒用。”

風大,地方又空曠,徐書原掏出煙來點了幾次都沒點燃,最後索性扔了。付嘉覺得這樣不好,俯身撿起來,捏在掌心裏似乎還感覺到上面殘留的溫度。

“都已經分開了,還說什麽誰對不起誰。”

付嘉抿抿唇:“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四年前我沒走,事情肯定跟現在不一樣。”

“沒什麽不一樣,無非是分開時間早晚而已。”他聲音冷淡許多,“你如果真喜歡假設,不如假設自己四年後沒有回國,我們沒有再碰面。”

付嘉臉色驀地蒼白,擡眸盯著他的臉,可他面無表情,根本看不出這話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

“我們是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會做那種自欺欺人的事。”徐書原說,“往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他指的是酒店那次,付嘉當然知道。看著他轉身離開,付嘉說不出任何挽留的話。

兩人一前一後錯開站著,從遠處看就像是在閑聊。鄧子益倒沒覺得奇怪,是吳茜覺得有點不對勁,問:“他們倆以前認識麽?”

“興許認識吧,事務所就那麽丁點兒大。不過應該不熟。”鄧子益問,“怎麽了?”

吳茜慢慢收回目光:“我怎麽覺得他們很熟呢。你看經理,說是去抽煙結果壓根兒沒抽,站那麽遠不會是怕我們聽見吧。”

“瞎想什麽呢,”鄧子益像聽天方夜譚,“他們兩個能有什麽秘密。”

過了會徐書原先行返回,又隔一段時間付嘉才回來。最後一個上車的是吳茜,她從小賣部滿載而歸,將其中兩粒暈車藥遞給付嘉:“還真有賣的。”

“嗯?”

她笑了笑,剛要說話,徐書原忽然問:“餐廳約的是幾點?”

“我看看……”她迅速在手機上滑了滑,“五點。呀,那要抓緊了,不然來不及。”

回到市區鄧子益問付嘉:“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烤肉?都是一幫同事,大家聯絡聯絡感情。”

付嘉當然明白對方只是客氣:“我不去了你們去吧,我家裏還有事。”

“你家住哪裏?”

“不遠,把我放在地鐵站就行。”

車停在地鐵口,他下去,吳茜將背包遞給他:“拜拜,回頭所裏約飯。”

“嗯。拜拜,回頭見。”

再見面是什麽情形?恐怕只會比今天更糟吧。可是一想到上班還能見到徐書原,心依然感覺到一點暖意,依然可以把情緒調整好,甘之如飴地回到那間租來的房。

萬一哪天徐書原心血來潮回來看看呢?見到自己還在,他起碼會有一點明白的。

時間在這樣松散的空隙中流走,不留神天氣漸漸炎熱。付嘉一個人住在外面倒也習慣,就是早上要擠地鐵,總是動不動就遲到。

周一到公司,四部的工位空出一大半,部分人的假期已經開始,還有一部分等出完中期報告也會輪休。作為閑散部隊,付嘉最近留在部門打雜。

“小嘉孫總叫你。”組秘叫他過去。

他以為有什麽正經工作要做,去了才知道是整理書櫃。其實新進事務所的小朋友要做的無非一樣事:伺候好老板。因為甲方還輪不到小朋友去伺候,自有經理對接。如今付嘉心態平穩,做起這些事情絲毫沒有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