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回來了

回到家已經是深夜。

客廳很暗,付為民臉色黑沉地坐在沙發上。付嘉看見了,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跟父親問好,反而步伐遲緩地走過去換鞋。

“一晚上又跑哪去了,連個電話都不知道打。”做父親的等了兒子一宿,火氣正旺。

“隨便走了走。”

付嘉慢吞吞地返身樓上。他覺得有點冷,想早點回到房間把濕衣服換下來。手摸到扶手時卻聽他爸嚴聲問:“是不是我一把那小子放回來,你們倆就又迫不及待搞到一起去了?”

聽上去是罪大惡極的行為。

付嘉頓足,身體又冷又僵硬,半晌方才搖了搖頭。

“他沒回來,他不會再見我了。”

“不見最好,”他爸冷哼一聲,“省得你整天想東想西。我告訴你,你遲早是要回自己家公司的,現在讓你在外面歷練不代表允許你胡來。”

付嘉摸著濕冷的手臂搖搖頭,內心有種無悲無喜的感覺。

現在他知道了,當付為民的兒子不光意味著衣食無憂,也意味著什麽事都要受人擺布。也許將來他還要被逼辭職,去做一份自己不喜歡的工作,接受母親的介紹,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過完他們認為很圓滿的下半生。

不要,不要這樣。他轉身看向光線昏暗的客廳,對正在吞雲吐霧的父親說:“爸,四年前你就見過徐書原是不是。當年的事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書原來找我不是為了還錢,你也沒有幫我把債免了,是你逼他還錢的,是不是?”

“是又怎麽樣,我做這些事不都是為了你。”

“什麽叫……為了我?”付嘉覺得很荒謬,“我從來沒讓你逼他。”

他爸挑起眉:“不是你自己要逃到國外去的?出了事你怕擔責任,讓我這個爹來替你擦屁股,我不恐嚇恐嚇他他能放過你?”

付嘉眼睛幾乎無法聚焦,無神地睜大。

“不是的爸,徐書原只是想見我一面而已……你只要把他趕走就好了,為什麽要逼他?那些錢他是拿去救他姥爺的,他不是——”

“行了行了!”他爸掐了煙擺擺手,“別跟我啰嗦那麽多,我只知道你是我兒子,他怎麽樣與我無關。再說他要是連那幾萬塊錢都還不上,那是他沒本事。”

“爸——”付嘉喉嚨卡了一下。

付為民懶得再聽他那些話,路過他身邊時掃了一眼,皺緊眉說:“趕緊上樓去洗個熱水澡,這麽大個人了出門連傘都不知道帶一把,不知道你媽媽最擔心你?”

付嘉像沒聽見一樣,語無倫次:“爸,徐書原被我們害得背了債,右邊耳朵還失聰了……我們……我們怎麽能這麽心安理得?有錢不代表可以隨便侮辱別人,不代表可以隨便瞧不起人……”

他爸腳步微頓,轉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現在是在教訓我嗎?”

“我——我只是想告訴你徐書原他失去過什麽。”

幾秒鐘的沉默後付為民丟下一句:“那是他自找的,怪不著別人。”接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房間,付嘉把門鎖上,靜靜地在黑暗裏坐了一陣。

越是不願記得的事就越是歷歷在目,他想起四年前自己慌裏慌張地跑到國外,連徐書原的電話都不敢接。想起走之前還囑咐爸媽,要是有同學來問就打發走,別告訴他們自己在國外的聯絡方式。想到這些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恨自己!

怎麽能全賴爸爸?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自己,是自己害了徐書原,邱越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這個晚上好像注定是要失眠的。

淩晨十二點,扔在旁邊的手機微微一亮。他移開酸澀的眼睛,拿起來看見一條日歷提醒——

「下周六,邱越婚禮」

差點忘了這件事。

手機的白光照到臉上,他望著屏幕直到它熄滅。

周三那天徐書原接到段總通知,六部臨時攬了個大活兒,需要抽他回去。

聽說這消息後邱越第一時間打來電話:“危機解除了?那你是不是趕得及回來給我當伴郎,幫我擋酒啊。”

徐書原已經在收拾衣物,聞言笑了笑:“伴郎可以,擋酒就算了,我最近胃不好不能喝。”

“你的胃又出問題了?”

“老毛病。”

“悠著點吧。”邱越嘴快,“年紀輕輕的別把自己搞得一身病,況且為那種人不值得。”

說完電話裏就沒聲了。

“好了好了算我說錯話,以後我不說了行了吧?”邱越向他道歉,又問,“哪天回來?”

“明天下午。”

“那我後天把伴郎服送去給你試試。”

“好。”

第二天鄧子益牽頭給他辦了個簡單的歡送會。

“經理,回去別忘了我們啊,以後有什麽福利項目想著點兒我們。”

“經理經理,見到我們部老板幫我求求情唄!我也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