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無所有

往回走的時候付嘉恍惚聽到有人叫自己,轉過頭卻誰也沒有。剛一愣神,身上的手機震了。接起來,對方是幹洗店的店員。

“抱歉打擾了付先生,您在我們店放的三套西服洗好了,您看什麽時候方便過來取一下?”

喔,是幫書原洗的,本想連些吃的一起寄過去。

“付先生、付先生?”

“我過段時間再去取。”

他匆匆掛斷。

通往停車場的路特別長,走到雙腿都麻了才到。坐進去終於卸下全身力氣,他蜷縮在椅中,許久無聲無息。

想起剛才那個毫無留戀的背影,心臟先是鈍痛,隨即卻感到一陣安慰。

也許書原早有心理準備,不會太難受。也許他對自己的感情還不是那麽深,用不了多久就會走出來。也許他也怕麻煩,不想牽扯那麽多,會認為分手其實對雙方都是種解脫。

這種精神勝利法以往總是很奏效,今天卻顯得乏力。付嘉瑟瑟地蜷縮著,心臟一陣比一陣疼得厲害,連握方向盤的力氣都沒有了。

額頭像發燒一樣燒得滾燙,身體某處仿佛痛得受不了,細細的去摸,又摸不出個究竟。

一直坐到人潮散去他才走。

車沒敢自己開,坐出租回的醫院。付母本來還想興師問罪,結果看到寶貝兒子的臉色擔憂壞了,伸手一碰,額頭燙得嚇人。

“呀,怎麽搞的,臉怎麽這麽燙?”

母親的動作溫柔又呵護,付嘉卻並不覺得窩心,只覺得抵觸。他慢慢推開母親的手,“沒事,就是吹了會兒風著涼了。”

付為民在沙發上冷眼旁觀:“我看是心病。”

“兒子都病了你少說兩句。”付母盯著付嘉腫脹的眼睛問,“下午沒吃好吧?王姐做了你愛吃的春卷,我拿來給你熱一熱。”

“不用了。”

“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怎麽行?”付母緊著眉說。

“他不吃你就讓他餓著,餓上兩頓我看他吃不吃。”付為民語氣陡變,“就是你從小到大那麽溺愛才把他慣壞了。”

“我就這一個兒子不溺愛他溺愛誰。付為民你也別說我,要不是你給他找了這麽個工作,能有這档子事嗎?”

“好了……”付嘉難受地擡起頭,看向父母的目光充滿懇求,“你們能不能別吵了,所有事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一個人,行嗎?”

付為民冷哼了聲,把臉生硬地撇向一旁。

付嘉吸了口氣,盡量壓抑著瀕臨失控的情緒:“還有,爸,媽,你們能不能不要再為難徐書原了?我跟他已經分開了,沒有關系了……如果你們還不滿意我可以辭職,哪怕重新出國念書也可以。”

“嘉嘉,媽媽不是這個意思,媽媽都是為你——”

裏面的門一響,付嘉進了衛生間。

水龍頭出來的水很涼,他閉上眼睛把臉浸進去,外面的什麽聲音就都聽不到了。

付母瞪著自己老公:“你又訓他做什麽!”

“不是你讓我給他點苦頭吃吃的嗎?”付為民覺得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我讓你給他點苦頭吃,沒讓你把他逼走啊。還有,你要為難那個姓徐的我不攔著,但是逼得他們分手也就行了,給人家留條活路。”

付為民受這夾板氣,森然蔑聲道:“哼,我要真想把那小子怎麽樣,四年前就把他從臨江趕走了,還能留到現在?”

付母沒聽懂也不在意。後來付嘉出來了,兩人也就沒再繼續說下去。

黑夜寂寂,付嘉躺在病房的大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頭腦越來越昏沉,眼睛卻無神地睜大,靜靜地望著天花板那一片空白。

書原應該在火車上睡著了吧?

黑暗裏有一個小點,是煙霧報警器的紅燈,每隔兩秒閃動一下。付嘉想起徐書原在陽台抽煙的樣子,指間夾的煙也是這樣紅光閃爍。

以後他抽煙知道克制嗎,喝酒懂得節制嗎?還會不會胃疼?

想著想著付嘉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怎麽會這麽想念一個人?明明才分開幾個小時,可是因為知道接下來很久都不會見面,所以才會這麽心如刀絞。

不能徹底崩潰,不可以,咬牙挺過去,時間一長就會忘記的。對,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就像四年前一樣……

不敢再想了,付嘉把眼睛緊緊閉上,告訴自己睡一覺就會好的。

整整兩天沒去上班,這場流感來勢洶洶。

平言言來探付母的病,付嘉在一旁吊水,她就動手給他剝了個橙子遞過去。

“幾天不見你都快瘦脫相了。”平言言瞧著他,“感冒得這麽厲害?”

他嗯了一聲:“謝謝言姐,我不吃了你吃吧。”

“這次趁機多歇幾天。”

“不了。”他搖搖頭,“我明天就回去上班。”

他太需要讓自己忙起來了。

旁邊的付母長嘆一口氣:“言言你正好幫我勸勸他。這個倔孩子,讓他把病養好了再去就是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