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必須對我好”(第2/3頁)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付嘉輕聲。

“剛剛。”

徐書原抽出幾樣文件,動作麻利地放進公文包裏:“來拿點東西。”

中間有一頁紙掉到了地上,他彎腰之前付嘉搶先蹲下去撿,然後又雙手遞到他手裏,抿起唇:“給。”

徐書原沒說話。

付嘉等了一會兒,他也還是沒開口,似乎拿完東西就要走了。付嘉只好將頭垂低,輕不可聞地說:“徐書原,我還沒吃飯。”

手微頓,徐書原沒有側目,“樓下就是餐廳。”

周圍已經有不止一個人在注意他們。

付嘉覺得丟臉,視死如歸地說:“我請你吧,正好可以請教你幾個問題,今天第一天來好多事不太懂。”

“我吃過了。”

將最後一樣東西——電源裝入包內,徐書原頭也不擡地拒絕。姐姐剛生產完,他白天要去甲方公司駐場,晚上還要趕去醫院照顧。

他拿上外套,匆匆提包離開。付嘉卻在同事疑惑的目光中跟上去,一直跟到電梯間:“徐書原、徐書原。”

情急之下又選擇拉袖子。

直到徐書原回頭,才不甘地松開:“你就這麽著急嗎,一起吃個飯都不行?我初來乍到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好不容易看見一個熟人,你還連話都不肯跟我多說幾句。”

抱怨的話像竹筒倒豆子,一開始就停不下來。

“而且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我今天過得有多差,真的,一整天都沒人和我說話……”

徐書原看著他,表情漸漸地變得沉郁。

好像這麽多年過去了付嘉還是這樣,永遠只想到他自己,不考慮別人是不是為難,是不是會傷心難過。

想起那個時候他問:“徐書原,我是不是對你最好的人?”

那樣殷切的語氣,柔軟的語調,期盼地等著回應。

自己沒有辦法抵擋。

“除了我家人,你是對我最好的。”

付嘉在電話那頭笑起來,說:“所以你也必須對我好,對吧?好都是相互的。”

“嗯。”

“徐書原,你必須對我好。”

“嗯。”

“必須一直一直對我好。”

“嗯。”

後來才知道他不愛通電話是因為用了變聲器,說得太多容易露出破綻。

眼下付嘉殷切又委屈地看著自己,好長時間一言不發,可是意思很明確。他要求一項特權:徐書原必須對付嘉好,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徐書原深吸一口氣。

付嘉見縫插針地跑回去,變魔術一樣變出一盒胃藥,笑眯眯地捧給他:“喏,我專門給你帶的。上次你不是胃疼嗎?這個特別有效,每回我胃不舒服我媽都拿這個給我吃,一會兒就不疼了。”

藥盒棱角分明,握到手中有微微的疼痛。

徐書原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

“你……”付嘉以為他拒絕了自己,微笑僵在臉上。

徐書原手扳住電梯門:“要下樓就進來。”

付嘉一愣,耷拉的嘴角不自覺上擡,走進去站到他旁邊。

一開始站他右邊,想了想又換到左邊去。

“這樣說話方便點。”付嘉仰起頭,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樣。

一起吃飯的時候他話特別多,從早上堵車說到下午被冷落,對著徐書原大吐苦水。

“那幫人也太過分了,面都沒見過憑什麽那麽說我?還有,公司的軟件真難用,連個使用指南都沒有,讓人怎麽學嘛。”

餐廳柔和的燈光照在他頭頂,他的發梢長了,有些擋眼,鼻尖輕微冒汗。燈下一只小蟲被熱烈的光線吸引,撲火一樣撲進燈罩,再也沒有出來。

徐書原靜靜地聽著。

這些年偶爾會想起從前的日子,想起兔子,想起付嘉。他從來沒有刻意去記得過,因為那些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那個臨別的雨夜,聽說付嘉要走了。他找輔導員打聽到付嘉的地址,拿著自己僅剩的兩百塊生活費,咬牙打了一輛出租車。

1845

車牌號至今記得。

付嘉家裏住著別墅,在離大學城很遠的地方。庭院裏的鳳凰木總有二三十米高,遠遠望去紅得像火,一團火雲飄在雨裏。

他的心也熱一陣冷一陣。

敲門,按門鈴,等了很久。傭人出來叫他不要等了,再等就報警。

他還背得出付嘉爸爸說過的那番話。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應該知廉恥,識大體,不要一時糊塗毀了自己的前途。你前前後後收了嘉嘉兩萬多塊,這筆錢我還沒找你要,看你是個大學生才一直留有余地。要是報警鬧到你們學校去,往輕了說是債務糾紛,往重了說那就是前科,對你的一輩子都有影響,孰輕孰重自己好好掂量吧。而且聽說你家裏是吃低保的困難戶,上面還有一個姐姐,已經打了報告要跟邊防軍人登記結婚,是不是?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她想想,軍婚是最看重背景清白的,不要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