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京口瓜洲(第3/4頁)

前幾日,他們雙方已經小範圍打了幾次,雖然南唐沒有討到什麽便宜,但他們大梁這邊也損失不小,雙方戰損比嚴重失衡,基本上處於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狀況。

許崇崢行伍出身,將自己的士兵視為手足兄弟,看到此種情況心情沉重,若是按照這種方法繼續打下去,就算他們僥幸戰勝了南唐,那南廂軍也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但這也是最好的結果;現下看來,最有可能的是南唐和他們大梁兩敗俱傷,白白被西蜀坐收漁翁之利。

江都那邊將西蜀和漠北大兵壓境的消息都扣押下來,因此許崇崢在前線並不知道漠北和西蜀已經有所行動了。明天他打算強攻一波,試探試探南唐的戰術,近距離看看他們的軍備狀況。

南廂軍很多都是他的舊部,聞言紛紛要求替他上戰場,但是他拒絕了。此戰非常關鍵,只有他自己去,事無巨細近距離觀察之後,才能從軍備和陣型上推測出南唐的戰術,從而制定出克敵制勝的戰術。

這一仗,誰也不能代替他!

都說揚州的明月是最好的。大戰前夜,許崇崢信步走到江邊,都說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疑是揚州,此刻瓜洲渡口明月當空,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隱隱約約有笛聲嗚咽,許崇崢側耳傾聽,聽出來是《春到湘江》,此刻有湖南的軍士對著長江思念湘江,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揚州的明月讓思鄉之意更難將息。

這一路南來,江北岸邊的梅花都開了,許崇崢想起曲江邊上的桃花,他大概這輩子再也看不到曲江桃花飛入夜的盛景了。

想起院裏的那只八哥鳥,再也聽不到他的聒噪聲了。其他的,罷了,罷了,不敢想……若是想下去,明天的仗沒法打了。

果然還是喜歡江都,連明月都清冷高貴,沒有揚州這邊纏綿多情,讓人徒生傷感。許崇崢轉身往營帳走去,將所有的離愁別緒丟在身後。

第二天,他點了五艘戰船,讓他的親家,許霽川的表舅為前鋒,帶了一批軍士離開瓜洲渡去打仗。

這一仗異常慘烈,南唐一條主戰船被擊沉,戰船上的人全軍覆沒,但大梁也沒有討到什麽好,不僅一艘戰船被攔腰砍斷,主將許崇崢更是中箭墜江,下落不明。

消息傳到江都的時候,朝野震驚,陛下命令所有南廂軍的軍隊撤到瓜洲渡整軍待命,並全力搜救許崇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太子殿下面色凝重,親自去了許霽川家。

許霽川聽他講了事件的經過,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雙眼通紅問道:“你不是說天衣無縫,不會有差錯的嗎?為什麽我爺爺會失蹤?!”

太子殿下道:“許上柱國墜江之後,當時船上我們的人全力搜救但就是找不到人,按理說不應該啊!除非有人將他救走了。”

本來計劃是按照他和許霽川事先安排的那樣,讓人趁混作亂對著許上柱國射一箭,考慮到許崇崢年事已高,太子殿下還專門知會人將那箭頭改造一番,箭頭較鈍,造成的身體創面不會太大,但箭力度比較大,若是許上柱國恰好站在甲板前方,那箭肯定能將他射入江中,當時船上人多嘴雜,太子殿下為了保證萬無一失,特地找了一個南唐人,若是日後被陛下發現,也會以為是南唐搞鬼,不會懷疑到他們身上來,本來一切都按計劃進行,誰知道許上柱國一落水竟然不見了,太子殿下命人混在搜救隊裏找了三天還是一無所獲。

許霽川咬著自己的手指頭,目光放空思考良久才說:“會不會是被南唐俘虜了?”

太子殿下面色凝重地搖搖頭,“應該不會,若是被南唐俘虜了,那南唐現在肯定會以許上柱國為人質要求談判,早就放出風聲來了,不會到現在還秘而不宣。”

許霽川低著頭,心裏一陣煩躁,他知道不應該怪太子殿下,也知道自己已經盡力了,但他內心那種莫名的憤怒始終揮之不去。

他手在寬大的袖子裏緊緊握成拳,對太子殿下道:“阿宴,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阿宴有些心疼地看著身形委頓非常沮喪的花奴,知曉現下說什麽都毫無意義,他想用手安慰地拍拍許霽川的肩膀,但手在他肩膀上空停了一會兒也沒有放上去,只道了聲:“我明天晚上再來。”

這天晚上,梁元帝剛要睡下就有人來報,許霽川騎著馬出城去了,晚上過了酉時城門關閉,他是打倒了守衛奪走了鑰匙之後走的。

梁元帝氣的砸了一下椅背,頭又開始痛了,自從上次落馬之後,他就落下了這頭疼的毛病,尤其是情緒激動的時候。

這許霽川太不像話了,先是禦前咆哮,這下可好了,竟然打傷守備擅自出城去了!無視朝廷法度,實在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