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犯我同胞者,雖遠必誅!

當清晨的薄霧散去,西班牙人已經在河對岸設置好了炮兵陣地。

“副愛高!”

頭戴壺形盔,身穿半身甲的軍官揮動手中的短劍,十門鷹炮次第轟鳴,將華僑們連夜設置的路障轟個粉碎。

好在這些天的炮擊沒白挨,華僑們已經在陸戰隊員的指揮下,挖了遍布全島的壕溝。聽到命令便躲進溝裏,並沒有多少傷亡。

但胡安中校很精明,他看到華僑不敢露頭,便下令停止開炮,讓邦板牙人自兩翼乘竹筏過河。

一旦華僑想露頭阻攔,西班牙炮兵便開炮進行壓制。這麽近的距離,根本不需要復雜的射角計算。大炮上刺刀,直接瞄著打即可!

尤其是裝備了霰彈的回旋炮,簡直是輕步兵的噩夢。

而薩爾悉多上校則率領他的兩個連隊,組成小型西班牙方陣,保護己方的火炮陣地。這一套戰法是他們在殖民地與土著的戰鬥中,反復摸索出來的。只要不遇到強大的騎兵突擊,或者更加兇猛的炮火,基本就立於不敗之地。

眼見這樣下去要被敵人將死了,西門青只好孤注一擲,親自帶領敢死隊,沿壕溝摸到河邊,想要射殺紅毛鬼的炮兵,然而他們才一露頭,就被嚴陣以待的西班牙火槍手發現了。

陸戰隊員們起先還不以為意,因為雙方相距超過200米,遠在火槍的有效射程之外。

然而猝不及防間,西班牙的火槍手卻開火了!

砰砰砰!連珠炮般的巨大槍聲響處,濃烈的白煙騰起,鉛彈如雨點般朝著貓腰前進的陸戰隊員潑灑而來。

當即就被射倒了一片!

看著眼前超乎想象的殘酷一幕,西門青陡然想起,平教授講過,西班牙火槍手中,有一半使用的是名為‘穆什科特’的重型火繩槍。這種槍又大又重,需要使用支架輔助射擊。但威力十足,可以在百米距離上擊穿厚厚的板甲。對人有效殺傷距離更是遠超隆慶式步槍!

沒想到這麽弔……

“臥得……”西門青‘臥倒’的命令還沒完全出口,一枚鉛彈洞穿了他前頭一名陸戰隊員頭上的鐵盔,鮮血和著腦漿濺了他一臉。緊接著,他的身體也被猛地掀翻在地,爬也爬不起來。

‘媽的,串糖葫蘆了……’這是失去意識前,他最後一個念頭。

天旋地轉中,他被弟兄們倒拖回了壕溝中。

一個叫蔔至道的小隊長,還兼任戰地衛生員。他趕緊從牛皮挎包中掏出急救包,給西門青處理傷口。

一小瓶酒精潑在傷口上,西門青登時被疼醒了。他只覺右臂像被一萬只蠍子蟄了,火辣的劇痛錐心刺骨。

蔔至道趕緊給他嘴裏含了一片神秘的止疼藥,叮囑他別千萬咽下去,這樣止痛效果會差很多。然後手忙腳亂的給他上藥包紮。

那止疼藥很神,西門青很快就痛感減小,大腦恢復了思考,他馬上詢問傷亡狀況。

“犧牲了五個,傷了八個……”蔔知道哽咽答道,他寧願自己真的不知道。“數這次傷亡最大!”

“沒想到那勞什子‘木事可忒’這麽厲害。”西門青知道憑自己這點人手是休想撼動對方。

“沒戲了,撤……”

……

幾十米後的下一道壕溝中,唐保祿看到敢死隊鎩羽而歸,邦板牙人又毫發無損的渡了河,急得目眥欲裂。

“怎麽辦?”

“涼拌,後撤兩道防線!”西門青被同袍架著回到了他的面前,吃力的嘶聲吩咐道。

“後撤後撤!”唐保祿趕緊指揮著一線的華僑,沿著壕溝往後面撤去。至於堆放在溝裏的武器、食物、藥品等各種物資,只能統統丟棄了。

華僑青年們撤到第三道壕溝後,才在西班牙野戰炮的射程之外,重新組織起防線,投擲標槍阻擊邦板牙人前進的步伐。

此時有了親爹撐腰,邦板牙人士氣大振,攻勢愈發兇猛。但華僑青年們身後兩百米處,就是老弱婦孺傷病號了,他們已經退無可退!只能拼命向敵人投出標槍,殺一個番仔不賠,殺兩個有賺了!

困獸猶鬥,況乎是人?何況華僑的數量還占據絕對優勢,他們瘋狂投擲出的標槍,如箭雨般落在邦板牙的頭上。沖在前頭的番人不斷慘叫著倒下,有人甚至身中七八支標槍,被活生生射程了刺猬。

結果番人嗷嗷叫著沖了半天,就是沖不過這最後一道壕溝,在付出了數百人被射穿的代價後,他們再度潰敗下來。

然而薩爾悉多的督戰隊已經過河,在他們的長矛和短劍威逼下,邦板牙人只好止住腳步,艱難的重整旗鼓。

“胡安中校,讓你的炮兵上船,進入澗內炮擊!”薩爾悉多上校惡狠狠下令道。

“抱歉上校,一旦戰事不利,那樣會讓炮兵連隊陷入危機的。”胡安中校振振有詞道:“按照陛下頒布的操典,這時候應該你的部下組成方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