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科學頂個球(第2/3頁)

“哎,公子哪裏話,能被聘為終身教授,為書院出一份力,在下榮幸之至啊。”余有丁哪怕有求於人,依然可以保持從容不迫的優雅道:“再說我一個窮翰林,也很需要這份豐厚的束脩啊。”

“說笑了說笑了。”趙公子哈哈大笑起來,余有丁生平性闊,尤喜賓客,不設城府。這樣的人說自己窮,你可千萬別當真。

因為有一種窮,不是賺得太少,而是花的太多……

笑一陣,余有丁不由感慨道:“公子對每一個弟子都盡心竭力,炊金饌玉,卻毫無所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真讓人感佩莫名啊。”

“是啊,比咱們的老師強多了。”一旁王錫爵便大大咧咧道。

“那肯定沒法比。”余有丁跟他脾氣差不多,馬上深以為然的點頭。

“唉,老師都去世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申時行雖然言語謹慎,但話裏也是認同的。

那位讓三人一致差評的老師,是他們那一科的座主,靠寫青詞入閣的‘青詞宰相’袁煒。

當時袁煒已經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也寫不出好文章了。於是每有應酬文字,或給嘉靖皇帝寫青詞,甚至是內閣中的公文,袁煒都要叫這三位一甲門生到他的私宅,代他起草。稍有不如意,先是厲聲呵叱,繼而惡語相向。尤其他和余有丁是同鄉,罵起人來就更不講究了。

有一次袁煒嫌他青詞寫的不好,竟大罵道:‘你怎麽得名‘有丁’呢?當呼為‘余白丁’!’然後便一直這樣稱呼他,弄得到現在還有人在背後叫他‘余白丁’。

袁煒此人還小氣至極,有時入直西苑,他竟將房門反鎖而去,而且屋內連飯食酒菜也不備,三個人從早至晚都餓著肚子,每每以菜色而歸……

不過他們的革命友誼也是那時候結下的。日後能空前絕後的同入內閣,也不排除有袁閣老‘地獄特訓’的功勞,雖然那並非他的本意。

……

說笑間,眾人來到了參天古木掩映中的書院門前。

在香山書院周圍,廣種著無數高大的玉蘭,樹齡都有幾十上百年,為這個年輕的學校,平添了幾分底蘊。學校的大門樣式簡樸古拙,以兩根圓柱體的灰色花崗巖石柱為底座,以一個同樣材質,帶有刻花的等腰三角形為門頂。

陽刻在門上的‘香山書院’四個字法度嚴謹,毫不張揚,卻是當今聖上禦筆親題。

走進幾何圖形組成大門,眼前一片開闊,乃是書院操場。操場中央,有一座白墻黑磚,由正方形和圓形圖案組成的高高塔樓,那是原先寺廟的鐘樓……

按照趙公子的方案,負責監工的王武陽,將鐘樓加高了一倍。鐘樓頂部安裝了鐘機房,南北兩面各安裝了直徑兩米的向外圓鐘面,為書院晝夜報時。

雖然西洋鐘已經成為大明頂級富豪家中的標配,但就是照著人家的結構仿制,也依然用了弟子們大半年時間——目前鐘機房裏的零件,九成都是硬木所制,不過每天誤差不超過五分鐘,先湊合用幾年應該不成問題。

在吃透了鐘表原理後,天才的弟子們還用黃銅制造了一個偌大的地球儀,安裝在塔尖上。地球儀可以隨時間轉動,一天轉一圈。

於是王錫爵這個文科男,將這座塔樓稱之為‘科學頂個球’。

因為趙昊斥巨資建這座鐘樓,並不只是為了報時,他還在鐘樓內部,安裝了一個巨大的傅科擺。

為每個書院安裝一個傅科擺,作為科學的象征,是趙公子一直以來的夙願。

此物就是一個單擺而已,用途是證明地球自轉。但為了達到觀測效果,所以要建的足夠大。

長長的鐘擺有二十丈長,擺錘重五十六斤。懸掛塔樓內部頂端的橫梁上,橫梁和鐘擺連接處,是經過特殊設計的,以使摩擦減少到最低限度。

這種擺慣性和動量大,因而基本不受地球自轉影響而自行擺動,並且擺動時間很長。

鐘擺底端鑄有一支鐵筆,每次擺動會在下面平攤的白沙盤上留下一道劃痕。

按照人們的經驗,鐘擺應該始終在一個平面上往復擺動,所以在沙盤上只留下一道劃痕。

但觀測它實際的擺動軌跡,人們就會發現鐘擺每次擺動,都會稍稍偏離原軌跡,並發生旋轉。

而且在不同的緯度上,轉動周期是不一樣的。比如在北京,鐘擺的軌跡是順時針方向,30小時一個周期。

越往南轉動幅度越小,周期越長,在南京和廣州就能觀測出明顯區別。如果在赤道上建一個傅科擺,它將不會發生轉動。要是將來在南半球上建一個,轉動還將變成逆時針,從而用事實簡單清楚的證明了,地球是在圍繞地軸旋轉的。

不過目前只有玉峰書院建有另一個傅科擺。當昆山來的弟子們發現一模一樣大小的傅科擺,在北京的轉動周期,居然縮短了十八個小時後,完全符合用書上公式計算的結果。就已經讓弟子們對地球是一個圍繞軸心轉動的圓球,深信不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