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趙公子將計就計

“我信你個鬼,你個臭小子壞得很。”吳叔叔指著他笑了笑,示意護衛打開一口大木箱。

裏頭整齊的碼放著一摞摞厚薄不一的桑皮紙袋。

吳時來信手拿起一個,見上頭寫著‘南和伯叔方炯誣陷奪產害死人命案’。

打開一看,案件經過清晰、人物事件翔實,口供物證俱全,文牘功夫十分紮實。

他又拿起一個,是‘東寧伯叔焦沛與其媳通奸案’。

打開一看,同樣案件經過清晰、時間地點人物翔實,而且居然連每次多長時間,玩了什麽花樣,都記錄的清清楚楚,描繪的如同親見。

吳時來看完,連喝了好幾口茶水,才壓住心頭的異樣,不禁苦笑道:“賢侄,你從哪搞到的這些要命的玩意兒?”

“來而不往非禮也。”趙昊依然抱著胳膊立在落地窗前,看那火光映紅了湖面。

如今小倉山雖然在他產業裏,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卻是趙公子在金陵城的臉面所在。趙昊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被狠狠的打臉了。

“去年漕運集團那幫人,幾次三番的搞我,我可只打了個恒通記,沒跟那幫幕後主使算賬呢。”

說著他伸手一拉,放下了厚厚的窗簾,冷聲道:“一幫惡臭的勛貴,不收拾收拾他們,還真以為自己是小母牛被雷劈——牛伯夷帶閃電了!”

“哈哈,你這張嘴啊……”吳時來知道他是真氣急了,不然如今趙公子自重身份,說話可是很注意的。

他低頭翻看了幾份档案,心中便得出結論,這麽紮實的案牘功底,這麽翔實的監視記錄,肯定不是趙昊那才組建沒兩年的江南集團能整出來的。

吳時來看到,不少案子都是七八年前、甚至十來年前的陳年舊賬,那麽能多年如一日對勛貴家庭進行監視,並做出專業記錄和調查的組織,也就呼之欲出了。

大明有且只有錦衣衛能做到這一步,在嘉靖朝備受打壓的東廠都沒這本事。更別說整天混日子的各級官府了……

聯想到去年冬天,陸煒陸繹叔侄出獄,雖然落了個削職為民、發還原籍,但終究是重獲自由了。

吳時來當時以為是蘇州兩個陸家大力營救的結果,現在看來,趙昊和江南集團也沒少出力……

所以說吳叔叔懂行啊,一猜就中。

不錯,趙昊去年冬天在京時,受陸家所托,大把撒錢買住了司禮監一眾大珰,讓他們替關在詔獄三年多的陸家叔侄說話。

如今九大家已成過眼雲煙,平湖陸家也沒了東山再起的可能,隆慶皇帝關著他們叔侄一是泄憤,二是想看看能不能抄沒陸家的家產,來給宮裏回一回血。誰知陸家的財產早就被徐閣老家吞掉了,哪還輪得到嗡嗡?

所以陸煒叔侄已成雞肋,而且陸炳怎麽說也是他父皇的奶兄弟,讓那叔侄死在詔獄裏,也著實不好看。於是等高拱上台後,隆慶略一示意,高胡子便請旨以陸炳對先帝有救駕之功、輔佐之勞,應對其子弟網開一面為由,釋放了他叔侄。

這樣既彰顯了皇帝的仁德之心,也讓高拱賣了個人情給江南幫。

陸煒陸繹平安回到蘇州後,陸匡和兩人商量後,便將陸家執掌錦衣衛幾十年來,暗中謄錄的卷宗副本獻給了趙昊。一是作為謝禮,二是此物已經不是如今的陸家能擁有的,徒招禍爾。

趙昊命人將卷宗保存在保衛處的西山島內庫中,這次精心挑選出這兩箱帶來了金陵。

所以此次南京之行,他根本就是來搞事情的。在魏國公靈棚中嗆聲那陳王謨,不過是要讓事情顯得順理成章些罷了。

趙公子可是反復強調,師出有名的重要性的。

但他也沒想到,那幫人居然同樣迫不及待,想要跟自己算賬……

這可真是,關門擠鼻子,碰了個巧茬兒。

……

好半晌,吳時來把卷宗草草瀏覽一遍,這才疲憊的長出口氣道:“太多了,我一個人可搞不掂。”

“誰說讓吳叔叔單槍匹馬來著?”趙昊從沙發上坐直身子,給吳時來戴頂高帽道:“以您今時今日的地位,像小輩那樣親自下場廝殺也有失身份了。您只需提綱挈領,掀開這場大戲的序幕即可,到時候自然會有無數人跟進的!”

“哦,你這是要把這幫南京勛貴,變成人人喊打的喪家犬啊!”吳時來頓時懂了。

“難道他們不是嗎?”趙昊淡淡一笑。

“倒也是。”吳時來不禁莞爾頷首,南京勛貴本來就以當初靖難之役,站錯隊的建文舊臣居多。一百多年來遠離北京,更是邊緣化到極點。不然也不至於都抱著個漕運不撒手,實在是沒別的出息啊。

就這,還讓漕運總督府漸漸占了上風,漕運總督一個文官壓得總兵府一窩子勛貴服服帖帖,不是一群菜伯夷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