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縱火

“說吧,徐家開了什麽樣的價碼,讓你放著四品大員不當,去當人家的狗?”林潤恨鐵不成鋼的質問道。

“中丞對我恩深似海,沒有中丞,下官現在還是個小小的推官……”鄭元韶哭得摧心撓肺道:“我怎麽會被人收買呢?下官實在是迫不得已啊中丞,因為徐璠捏住我的把柄了。”

說著他便將自己冒名頂替堂兄參加大挑、出來當官的事情,原原本本講給林潤。幾乎要哭得昏死過去道:“他們威脅我,我要是不做,便去揭發我,讓我身敗名裂、成為千古笑柄啊,中丞!”

林潤也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沒想到自己這些年,一直十分器重的部下,竟然是個冒名頂替之徒。

看著鄭元韶斷了脊梁的狗似的可憐樣。林潤不禁想起這些年,他跟著自己鞍前馬後、任勞任怨的種種……

林中丞終究還是動了惻隱之心,沒有叫人進來拿下這冒牌貨,而是長長一嘆道:

“本院念你這二十年兢兢業業著實不易,留下你的烏紗,明日自己上本辭官吧。”

說著他走到門邊,拉開了掩著的屋門。

“多謝中丞維護……”鄭元韶鼻涕老長,給林潤重重磕了個頭。然後緩緩摘下頭上烏紗,無限眷戀的將其擱在桌案上。

然後他雙手撐地,用盡全身力氣想要起身。

誰知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他忽聽砰的一聲,便見站在門口的林潤猝然栽倒在地上。

“啊!”鄭元韶吃驚的低呼一聲,忙擡頭一看。

只見那個‘鄭典’緩緩收起手中的鐵棍,一臉兇悍的立在了書房門口。

方才林潤看著鄭元韶,背對書房門,被他趁機偷襲成功。

“你,你做什麽?”鄭元韶惶然跌坐,顫抖著問道。

“哼,天真。你以為林潤會放過你嗎?”那鄭典邁步走入書房,一邊環視著屋裏的狀況,一邊冷聲道:

“他不過是擔心你絕望之下會暴起傷人,才用緩兵之計穩住你而已。”

“不,不會的,中丞對我素來恩義。”鄭元韶不信的搖頭。

“不然他一個巡撫,為什麽要親自替你個冒牌貨開門?就是為了你一出去,便可第一時間關門喊人?!”

“你胡說,中丞不是那樣的人。”鄭元韶連忙爬到林潤身旁,探手試了試他的鼻息。

還有微弱的呼吸,但伸手往他腦後一摸,只覺手掌一暖,滿手是血!

“啊,血……”

鄭典不理嚇尿了的何觀察,從桌上拿起那本賬冊問道:“就是這本?”

“是這本,你拿了趕緊走吧……”鄭元韶此時整個人是懵的,根本無法思考。

“走?上哪走去?”鄭典將賬冊收入懷中,冷聲道:“他那長隨已經讓我宰了,他不死也就剩半條命了,你以為還能善了嗎?”

“你的意思是?”鄭元韶悚然。

“一不做、二不休。”鄭典面目猙獰的一咬牙,厲聲道:“弄死他,一了百了。”

“你這個瘋子!”鄭元韶聞言大駭道:“堂堂巡撫被人殺害,到時候咱們還是一個都跑不了!”

“誰說他是我們殺死的?”鄭典看了看桌案上明亮的燈台,獰笑一聲道:“明明是行轅失火,在火災中不慎被燒死的。”

“你要在這裏放火?”鄭元韶毛骨悚然。

“不調虎離山,怎麽進去簽押房?”鄭典卻十分冷靜道:“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屋子賬冊要處理。”

“你,你不怕……”鄭元韶都聽傻了。聽這人的意思,光點一處還不夠,還要點兩處火。

“老子當然不怕,老子興奮的不得了好嗎?”鄭典怪笑一聲,彎腰從林潤身上,摸出了簽押房的鑰匙。

他其實是背著幾十條人命的江洋大盜,被官府緝拿走投無路了,才投身在徐府為奴,以求庇護的。

此時得以重操舊業,尤其是要對付的還是堂堂應天巡撫,他都興奮到要爽翻天了。

哪還會知道害怕?

“愣著幹什麽?趕緊搭把手!”鄭典用棍子敲了鄭元韶一記。“還不是因為你露了餡,我是在給你擦屁股,懂不懂?”

“哎呦……”鄭元韶吃痛的揉著胳膊,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兩人便將林潤擡進裏間床上,又將那林三的屍體也擡進來,擱在地毯上。

鄭典拿起墻角的燈油罐,先裝滿了隨身的皮囊,然後將剩下的燈油灑在帷幔、地毯和書架上。

最後一腳踢翻了燒得正旺的炭盆。

冒著幽藍火光的銀絲炭,便撒得滿屋子都是,登時點燃了浸透燈油的羊毛地毯。

帷幔也立時便燒了起來,漸漸向床上蔓延。

“你去把簽押房門口的人引開,我好進去放火。”鄭典丟下一句話,將裝滿燈油的皮囊揣入懷中,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