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義滅親魏國公

魏國公府,鴛鴦廳中。

徐鵬舉看著手裏那封姍姍來遲的趙昊親筆信,只覺一陣陣天旋地轉。

若非今早馬禦史來說,他都不知道,徐邦寧居然惹出了這般潑天的禍端。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回來過節。

其實馬禦史也一樣是剛剛才知道此事的……今早蔡家巷的余甲長派人找到他,說趙公子有信使在徐府門外等了多少天。

因為去年的事情,馬禦史不敢大意,趕緊像上次那樣,換了便服翹班到國公府查問究竟。

徐鵬舉同樣不敢大意……去年的趙昊就能捏住他的七寸,何況今非昔比,已經攀上長公主這根高枝的趙公子?

他趕緊讓管家去門房檢查,果然從廢紙簍裏發現了趙公子的那封信。

才有了徐福帶門子去請罪兼請人的一幕。

他和馬禦史將那皺皺巴巴的信封展平,掏出裏頭的信紙仔細看起,那小子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兩人看完登時就傻了。

還是馬禦史先回過神來,不顧體統的抱怨起來。

“我說公爺啊,咱不來這樣的。”馬禦史滿臉吃了蒼蠅的表情,語氣也失了尊敬道:“你這兒還有大事兒沒辦呢,幹嘛又要去招惹那小子?”

“竟然敢毀人家大堤!”馬禦史陡然提高了聲調,一拍茶幾道:“毀堤就毀堤吧,還被人家給抓到了!簡直蠢到姥姥家了!”

“我日他娘!”老公爺忽然跳起來,抓住手邊的青花纏枝蓮梅瓶,雙手舉起來重重丟向擺在堂中的那株血珊瑚!

老公爺畢竟是武將出身,打仗雖然草包,快七十了還有一把子力氣。

那梅瓶正中血珊瑚,便聽哢嚓一聲,瓷片粉碎,珊瑚也被砸倒在地,轟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馬禦史給嚇了一跳,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屁話。

徐鵬舉也是心疼的直哆嗦,但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他陰著臉問馬禦史道:“你說怎麽平了這件事?”

“公爺要聽真話還是假話?”馬禦史反問道。

“廢話!”徐鵬舉哼一聲,七十歲的老公爺發起火來,也是蠻嚇人的。

“真話就是,怕是要交出小公爺,再賠一筆錢消災了。”便聽馬禦史幽幽說道。

“嘶……”老公爺不禁大吃一驚。“真至於此?”

“公爺的親兵在昆山被捕,這件事本就很難說清楚了。”馬禦史嘆口氣道:

“公爺別忘了,人家是可以直接告禦狀的。就算公爺最後想辦法,把小公爺給剔出來。但在陛下和內閣那裏,小公爺都要被打上個大大的叉號了,將來怕是不會允許他襲爵的。”

雖然魏國公的爵位是世襲罔替,但由誰來繼承,何時繼承,卻要看皇帝和朝廷的意思,半點由不得他自己決定。

不然,徐鵬舉也不至於費那些周折,又是讓徐邦寧到兵部學習兵法,又是想讓他到國子監坐監。不就是想要保證小兒子能順利勝出嗎?

現在聽馬禦史斷言,徐邦寧襲爵無望,徐鵬舉如何能接受?

那樣的話,非但沉沒成本實在太大了。而且自己也要把臉丟到秦淮河去。

“老夫想辦法讓那趙昊,別把事情捅上去不結了?”徐鵬舉不死心道:“不就是錢的事兒嗎?老夫就不信,他能跟真金白銀過不去,非要損人不利己!”

“公爺可以試一試。”馬禦史輕嘆一聲道:“不過趙家有的是錢,怕是難以奏效。”

“唔……”讓他這一提醒,徐鵬舉恍然想起,趙昊還是西山公司和江南公司的大股東。

雖然真金白銀肯定不如自己多,可把趙昊的股份折成錢的話,只怕與徐家已經難分伯仲了。

最可怕的是,這份家業是那小子在短短一年半時間內掙下的,而他老徐家是靠兩百年裏,一代代辛辛苦苦才積累下來的。

想要對善財童子破財消災,多少錢才合適?怕是誰也說不準吧。

“而且公爺的長孫,可拜在了趙公子的門下。”又聽馬禦史幽幽說道:“說句不敬的話,雙方已經鬧成這樣,要是換了下官,也一定會要求公爺換掉繼承人才會安心的。”

“這。”徐鵬舉神情一滯,他顯然聽懂了馬禦史的話外之意——要想消除趙昊的敵意,非但得交出他鐘愛的小兒子,而且還得讓他不喜歡的大兒子上位。

“再說句更不敬的。”馬禦史彎腰撿起被徐鵬舉丟在地上的信紙,念出其中一段道:

“‘今悉公爺托請誠意伯說動姜祭酒,欲重演去歲之事;然令郎邦寧亦重金賄賂助教鄭如瑾,此事已為人所查之。誠意伯言姜祭酒已受賄,然其素清廉,是以所言不實。祭酒得知事失機密,必彈劾鄭助教以自保,屆時非但令郎之事泡湯,只怕賢伉儷亦受牽累……’”

念完,馬禦史掏出帕子擦擦汗道:“我們今年行事比去歲還謹慎,那趙小……公子卻依然如同親見,簡直比東廠錦衣衛還可怕,公爺你真要跟他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