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是純潔滴!

等到重歸平靜,唐鶴征等人才對趙守正笑道:“原來以為兄長是仁厚長者,沒想到捉弄起人來,也是行家裏手。”

“是啊,明明是自己填的詞,卻非要說是兒子所做,把那黃解元羞得無地自容。”施近臣朝趙守正深深一揖道:“原來從前兄長不肯作詩,是故意藏拙啊!兄長的文采,也不遜色令公子多少。”

“那當然,雖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可沒有藍哪來的青?”範大同也終於從船艙裏蹦出來,與有榮焉道:“我賢侄的詩詞還不都是兄長教的?”

“別聽他瞎說。”趙守正忙擺手道:“這詞確實不是我作的。”

“哎呀,這都沒外人了,兄長就別裝了。”眾同年卻是不信的,紛紛搖頭笑道:“令公子我們也見過,才十四五歲的年紀,雖然天縱奇才,可哪能懂得這些人間歡愛?”

“是啊,他連十二樓都沒來過,更別說入洞房嘍。”唐鶴征等人捧腹笑起來,都說這不是少年人能幹的事兒。

“呃……”趙守正一想也是,這要是傳出去了,別人還不得說我兒從小逛青樓?乖乖,這可如何找媳婦?便擺擺手,含混道:“好吧,我承認不是我兒所做,隨你們說去吧。”

“好吧,不難為兄長了。”眾舉子當然不能讓當大哥的難做,見他沒有否認,便當他承認了。於是換個話題道:“這個月北上趕考,兄長可要與我們同行。”

“此事不用你們操心,到時候我包幾艘船,咱們一起北上。”趙守正便豪氣的大包大攬下來。

眾舉子自然十分高興,紛紛道謝不叠。

這樣有錢又有才的老兄長,哪個同年會不愛?

……

黃昏時分,雨停了,遊興也盡了。

畫舫便停在武定橋碼頭,眾舉子紛紛下船作別。

轎夫早就在碼頭等著趙守正了,看到老爺下船,傘夫忙打起傘迎上,轎夫們也放下轎杆,恭候老爺上轎。

趙守正卻擺擺手道:“坐船太久,還是安步當車吧。”

“是。”下人們忙應一聲,擡著轎子跟在趙守正和範大同後頭。

沿著秦淮河走出一段距離,趙守正忽然輕聲道:“這些天難為你了。”

“啊?”範大同一愣,露出不解的神情。“兄長何出此言?”

“新科舉人乍貴,言語不知收斂,說過什麽刺激人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趙守正歉意說道。

他素來不通俗務,趙昊也一樣是甩手掌櫃,這些天張羅文會、雇畫舫、請歌伎、找園子……等等一應雜事,全是範大同在跑前跑後張羅。

趙守正以己度人,若換了自己沒中舉時,整天面對一群飛揚浮躁的新貴舉子,心裏肯定會長草的。

“嗨,我當什麽事兒呢?”範大同恍然失笑道:“兄長多心了,小弟我行走江湖,全靠臉皮厚。這些年我吃過多少冷眼?在乎一次算我輸。”

說著他滿臉驕傲地笑道:“再說,如今兄長中了舉人,能幫我撐腰了,我覺的好得很。”

趙守正看他甘之如飴的樣子,一時分辨不出是真心話,還是在騙自己。

但不管怎樣,自己如今已經掙脫泥潭,自然要拉一把這曾共患難過的兄弟。他便低聲道:

“要不這次跟我一起進京吧,聽說我那老侄子在吏部有關系,看看能不能給你謀個一官半職,也好有個營生。”

監生是可以直接當官的,名曰‘部選’。不過老老實實排隊,怕是一百年都輪不上,基本上就看誰有錢有關系了。

趙守正敢說這話,自然是跟趙昊商量過的,感覺給範大同謀個八九品的佐貳肥差,應該還是有把握的。

“別別,千萬別。”誰知範大同卻把腦袋搖成撥浪鼓。“就我這憊賴樣子還當官?怕沒幾天就得革職查辦,萬一要是落個充軍發配,那不成了生不如死?”

“再說,你兒子還給我在金陵,派了一堆差事,我哪能走得開?”說著他笑嘻嘻道:“我也沒什麽大志向,就給你爺倆跑跑腿、辦辦事,自由自在挺好的。”

“唉,你還年輕呢……”趙守正還想再勸。

但範大同卻沒有聊下去意思了。便蹦開一段距離,朝他拱拱手道:“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我再來找哥哥。”

“唉,好吧。”趙守正只好擺擺手,與範大同作別。

等趙守正轉回頭時,發現自己早已走到門口。

正巧趙昊也從馬車上下來,走到他身邊輕聲道:“父親。”

“兒啊,你看見了?”趙守正指著遠去的範大同,問道。

趙昊點點頭,父子倆一邊說話一邊進了府。

“你覺得他這番話,是真是假?”遇到想不通的事情,趙守正一般就不費腦筋了,直接推給兒子。

“恐怕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趙昊搖搖頭,輕嘆一聲道:“他迷失自我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