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報復心極強的趙公子

待趙昊吹幹墨跡,將那張紙小心折起收好,趙守正才伸手諂媚道:

“兒啊,再侮辱為父兩下吧?”

趙昊聞言大吃一驚:“請父親寫字,還要潤筆費嗎?”

“那倒不是。”趙守正訕訕笑道:“後天不是初一休沐嘛,為父準備去參加個文會……”

按國子監規制,監生惟朔望給假,余日皆升堂會講、復講、背書,輪課以為常。簡單說,就是每月只休息初一、十五兩天,其余時間都要上課,課業強度堪比高三學生……

趙昊見趙守正每日披星戴月,上學十分辛苦,聞言便道:“好容易休息一天,在家歇著多好?”

“那當然好啦,可科考在即,為父還得臨陣磨槍,不然愧對我兒。”便見趙守正義正言辭道:“後日那文會,乃雪浪法師主持,規格十分之高。”

趙昊微微皺眉:“哦,竟是那個浪貨?”

那位晚明第一詩僧雪浪,可是晚明筆記上的常客。趙昊知道他跟利瑪竇辯論過,還是‘水太涼’的老師。雖是個和尚,卻喜歡錦衣美食,與秦淮河名妓關系匪淺……總之,人如其名,是個浪的不能再浪的僧人。

“我兒為何如此菲薄雪浪法師?”趙守正不解問道:“他雖是大富人家出身,可自願受戒出家,精研佛法。年僅十八便博通內典,分座副講,成為華嚴宗一代法師。”

“他要是正經和尚,又開什麽文會?”趙昊卻反問道:“正經和尚有開文會的嗎?”

“呃,這也是情有可原。”趙守正顯然很崇拜雪浪,忙替那和尚解釋道:“這不年前大報恩寺遭了雷火,雖然琉璃塔身無礙,但各殿畫廊多有焚毀,雪浪法師立下宏願,要重修大報恩寺,這文會也是為了募捐才會舉行的。”

說著他悠然神往道:“雪浪法師非但精研佛法,還執金陵詩壇之牛耳,可是往來無白丁的。若非是為了募捐,像為父這種老監生,是沒資格往他跟前湊的。”

“還說是正經和尚……”趙昊哂笑一聲。

趙守正見趙昊頗不以為然,便不再堅持道:“那我就不去了……”

說完他又開心道:“能睡個懶覺,也是極好的。”

話音未落,卻見趙昊將兩錠十兩的官銀擺在了桌上。

“嘿嘿,就知道兒子最疼爹……”趙守正嘿嘿一笑,伸手想要撈錢。

趙昊卻按住那兩枚銀錠,笑道:“父親得再幫我個忙。”

“當然沒問題!”趙守正拍下胸脯,又有些羞赧的撓撓頭道:“不是為父自誇,為父最擅長的是幫倒忙……”

“父親不要妄自菲薄,是人就有他的用處。哪怕是他身上的缺點,只要用對了地方,一樣能有奇效。”趙昊安慰著父親。

“為父怎麽聽完,更加難過了……”趙守正訕笑兩聲,才想到問一問,兒子到底要自己幹什麽。

“明天你就知道了。”趙昊卻不想現在就告訴他:“明天咱們去個地方。”

“明天還要坐監呢……”

趙昊便略一沉吟道:“父親偶感風寒,明日請範世叔幫忙告個假吧。”

“我好好的,哦……”趙守正頓一下才恍然道:“你想讓我請一天假?那倒無妨,只是我之前缺課太多,那苟學正心裏,八成又要記上我一筆了。”

“不打緊。父親午後就能回去坐監,到時在課堂裏多咳嗽兩聲就是。到時那苟學正非但不會訓你,還會認為你,果然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趙昊給出了經驗之談。“說不定,就會選擇原諒你。”

“妙哉妙哉,好主意!”趙守正眼前一亮,卻又難免奇怪道:“我兒怎麽像坐監多年的老前輩一樣?”

“呵呵……”趙昊無言以對,心說論起念書的時間,我也不比你少幾年。

……

第二天一早,高武便按照趙昊的吩咐,花了兩錢銀子將那沈老瑤的馬車租來半天。

按說租馬車不要車夫,起碼得給幾兩銀子做押金,車主才放心。但沈老瑤有心巴結小財主,居然沒要押金,還一個勁兒自告奮勇,說可以幫著搭把手,高武自然不會答應。

戚家軍南征北戰,高武騎馬駕車都是行家,他側身坐在車轅上,嫻熟的控著馬車,載著父子倆往南而去。

馬車穿街過巷,不一時過了鐘鼓樓,依然繼續南行了好久,才緩緩停了下來。

趙守正下車,看到那座熟悉的大石橋,才奇怪問道:“這是要去戶部街?”

“對。”趙昊點點頭,也跳下車來,活動著筋骨道:“去上次父親去過的地方……”

“你說德恒當啊……”趙守正順口答一句,登時滿臉羞臊道:“原來你小子都知道了?”

“呵呵。”趙昊含混過去,將一個信封遞給趙守正道:“這就是我讓父親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