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跨上來,拉緊我……
霍音掛斷電話回過頭的時候,恰好看到程嘉讓的煙抽完。男人冷白的拇指食指輕捏著煙,按進鋼琴上的煙灰缸裏。
不過頃刻之間,煙尾的火色,便被碾碎成泥。
霍音想起剛剛林珩打來的那通電話。
興許是方才隔壁的糜.艷之音和著暗流湧動的鋼琴曲,將整個房間的氛圍擾亂。
林珩問她和誰在一起的時候,她鬼使神差就撒了謊。
沒提程嘉讓。
房間裏靜謐得有些可怕。
重重樹影被關在窗外,枝杈摩挲玻璃的聲響,仿佛又穿過厚厚的鋼化玻璃,傳到耳邊。
霍音站在原地,思慮半晌,還是慢吞吞張口問道:“好像忘了問,你怎麽也在這裏?”
她說完,似乎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友善。
還開口緩緩先將自己的原因解釋了一遍:“今天,你看見了。徐教授交代采訪企業家的任務,我搞砸了,所以,我特意過來,負荊請罪。”
她的聲線不高,聽起來像是喃喃自語。
不過房間裏靜謐如斯,一丁半點兒聲響都聽得清。
不遠處,程嘉讓還在低頭擺弄鋼琴。骨節分明的手指不時碰到鋼琴發出清亮或空洞洞的響。
半晌,他隨手闔上鋼琴的蓋子,淡聲應:
“這房子的主人說身體不舒服,叫我來給瞧瞧。”
“所以你是徐教授的醫生嗎?”
霍音問完便覺得自己有點兒傻。A大的人都說,醫學院高材生程嘉讓家世顯赫,是浪蕩不羈的豪門闊少。
怎麽會給人做私人醫生。
未料程嘉讓真的點了點頭。
“是。”
霍音沒細想這個問題,聽到對方應下自然就信了。
話題就此終止,她又坐到竹編椅上垂頭想一會兒該怎麽跟徐老交代。
想得還有些投入。
以至於徐老回到家,她聽到程嘉讓喊“三姥爺”的時候,實實在在地懵了一下。
徐老沒忙著說新聞的事。
招呼過霍音,就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皺著眉看了眼程嘉讓,須臾伸手遙遙點了點他的煙。
嗤之以鼻:“又在這兒抽煙,也不知道才二十來歲的人怎那麽大癮,上輩子大.煙.鬼托生的。”
“您老不是不舒服麽,可歇歇吧。”
程嘉讓微一挑眉,一口京腔總有些散漫味。他似乎不以為意,隨口打過去,順手從煙盒裏抽了根遞上去。
霍音坐在不遠處,靜靜看著祖孫倆一來一回。
程嘉讓從茶幾上的小藥箱裏掏出聽診器,神情淺淡,很像今天在北三環事故現場不停地給傷患處理傷口時候的樣子。
徐老接過程嘉讓的打火機點上煙,抽了一口,皺著眉搖了搖頭。
霍音的看著,也不自覺跟著很輕地皺起眉。
下一秒,卻聽老爺子突然說問:“這煙還不錯,哪兒買的。”
這麽個功夫,程嘉讓已經抽走聽診器,折了兩折放回小藥箱裏。
他奪過徐老手裏的煙,不緊不慢地放到煙灰缸裏碾滅。然後拍了拍手,往沙發上一倚,二郎腿翹得老高:
“買不著。”
“大.煙.鬼專供。”
“嘁。”
“我勸您啊,下回再熬夜不用叫我了。”
程嘉讓睨了徐老一眼,沒什麽好氣兒,
“我這兒沒藥給您吃。”
徐老被程嘉讓揶揄也不惱,並不像前些次霍音跟著顧師姐見到他的時候一樣冷肅,反而樂呵呵扯開話題。
後面的話霍音沒聽。
程嘉讓余光掃過垂下頭的年輕女孩,又不動聲色地移開。
下一瞬,他那位不大聽話的三姥爺突然神秘兮兮湊過來,小聲問他,
“剛我不在,你跟人小姑娘說什麽呢。”
霍音正低頭捉摸著一會兒怎麽跟徐老道歉才能看起來更誠懇,倏然就聽這麽一句。
緊接著,她見年輕男人背著幽暗的光,很輕地嗤笑一聲,吐出兩個字: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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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是個多雪的城市。
漫天飛雪被關在門外,和這座歷久彌新的城市,構成水晶球裏一樣精美絕倫的人間盛景。
窗子甫一打開,雪絮便迫不及待地闖進屋子裏,紛紛揚揚往人臉上飛。
霍音搞砸了采訪的事,破天荒地沒被徐老罵。從二樓下來的時候,剛好看見管家趙姨打開一樓玄關旁的窗子。
正感嘆著:“今兒又下雪了,這麽大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
許是聽見她下樓的腳步聲,趙姨也注意到霍音,笑著問:“這雪這麽大,這個點兒了肯定也打不到車,小霍你跟阿讓要不今晚就住下來,明兒天亮了再走,老爺子也放心。”
霍音這才注意到,原來程嘉讓還沒走。
從她這個角度往下面看,剛好見他坐在沙發上,單手懶怠地擺弄著手機。
霍音隨身的背包正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她咬咬下唇,放輕了腳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