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好日子馬戲團(第3/4頁)

帳篷外面排著一大條遊客隊伍,畸形人秀向來是荒野馬戲團的主要賣點之一。

馬戲團的遊客多數是從其它部落來的,荒野很大,自由人很多,多數是舊朋友,舊朋友又帶來新朋友,幹了活有了錢正好來消遣。也有從城內來的,但馬戲團導遊只帶那些得到認證的馬戲團老朋友前來。

不過荒野馬戲團的存在從來不是為了賺錢,沒人會跑到荒野來靠表演賺錢。而是要給自由人帶來歡樂,給團員們一個營地。因此遊客門票收入只是一部分,真正讓馬戲團維持下去的還是靠幹活兒所得的大塊肉。

盡管如此,畸形秀的門票錢著實不便宜。兩人交了錢,排隊等待了好一會,才進了帳篷裏,按照遊客路線邊走邊看。在一個義體改造高度發達的世界,能讓見多識廣的超凡者們都覺得是“畸形人”的存在,那可不是多一只手或多一只腳那麽簡單。

顧禾時而驚奇,時而厭惡,也有憐憫,真不知道這些展品是怎麽走到的這一步。

有多個人連體而成的畸形人,神經末梢都融合起來,已成一體;有整個人與雛形種結合的,被扭曲打造成奇特形象;有只剩下一個腦袋,安裝在機遇種身體上的。

原來這些畸形人,都少不了與異種進行形態上的混搭,而不只是人形的義體改造。

但這些畸形人還歡聲笑語的,並沒有展現出什麽痛苦與肮臟。

“洛娜,走吧。”顧禾還是不想再看下去,這些畸形秀對他雖然新奇陌生,卻沒什麽樂趣可言。

他不喜歡這種畸形想法,待得越久,看得越多,越是有些不適,有些難受。

洛娜沒說什麽,帶著顧禾匆匆走過剩余的路線,從出口出了畸形人帳篷。

“他們有自己的故事。”在帳篷外面,她這才說道:“好日子馬戲團不是那種奴隸馬戲團,大塊肉不強迫誰,是他們自己選擇成為這副樣子的。不管是為什麽,他們選擇以這種畸形示人,你明白嗎。”

顧禾頓時沉默下來,看著她,她不久之前,似乎也是一個畸形人。

洛娜好像想要跟他說什麽心裏話……

“洛娜,我是不太明白。”他坦然地說,“這些畸形人是這樣,街狗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我能理解一些,但沒完全理解。你可以跟我說是怎麽回事。”

洛娜眨了眨淡綠的眼眸,卻一言不發地走去。

她走向其它攤位與帳篷,玩起了夾公仔機、拋圈、猜魔術等的普通小遊戲,有時候贏下獎品,有時候空手而走。

從之前到來好日子馬戲團的那刻起,洛娜就想起兒時去骨血區中心遊樂園的景象:

五彩繽紛的旋轉木馬、奇特的哈哈鏡、刺激的射擊遊戲,那些歡呼和尖叫與很多氣味混合在一起,那些廉價卻可愛的毛毛公仔,她記得還有幾只拋球的獼猴,它們拋得很生氣,要去打主人,惹得遊客們大笑。

在夜晚,燈飾照亮的是父母和大夥兒的笑臉,那些花裏胡哨的帳篷,還有糖果的甜味,流連忘返的心情,全都交織融合在一起,形成朦朧卻無法忘卻的記憶畫面。

她父親羅頓·盧德曾經問過她:“洛娜,你還想去遊樂園嗎?”

“想!”她不假思索地這麽說,那時候的她,可以每天都待在遊樂團。

“但遊樂園很快就會沒有了,有一幫壞蛋要拆掉它。”羅頓·盧德這麽說,“你說,我們該不該趕走他們,保住我們的遊樂園?”

“該,我也要去!”洛娜就是這樣走上的街頭,她那時候並不懂那麽多。

她只知道,誰要拆掉那個遊樂園,誰就是壞蛋,是自己和大夥兒要趕走的壞蛋。

現在,這些記憶與心情就像遊樂園裏那滿地的碎紙彩帶,不斷被風吹起吹走吹散。

小時候,她又蹦又跳,竭力地想要抓住,但還是被吹走。

之後每一天,洛娜·盧德都在想要抓住,但地上的碎紙彩帶,依然在不斷減少,減少,哪一天就會全然消亡,只留下她一個人站在破敗凋零的遊樂園裏,張目四顧,卻再也找尋不到任何熟悉的東西。

這個遊樂園,只是個存在於記憶中的遺跡。

但這個遺跡,是她童年的快樂來源,是她的人格基調。

也是使她無法流浪的鎖鏈,就這樣把她一直綁在遊樂園裏面。

“顧禾,誰要拆掉這些荒野部落和馬戲團,誰就是壞蛋,我就要趕走他們。”

在一台夾公仔機旁邊路上,洛娜忽然停下腳步說了話,讓路過的人們只好避開走過,她轉頭望著顧禾,“但這只是我的想法,我知道,我勉強你了。”

顧禾不由沉默,對著她的眼眸,她不像平時的那個洛娜,她整個人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