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二更)

崔榕聞言一怔,不禁苦思冥想,“何時得罪他們的?我也不知如何得罪他們的,原本我就與這些人沒什麽交集,可以說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那日高公子設宴,請我去吃酒,我便去了,哪知他汙蔑我偷盜他家傳家之物,還報官抓我,知縣大人也不聽我解釋,打了我一頓板子,革除我的功名,直接關在大牢裏,更沒有說過判多少年,就這麽……關著我……”

再後來,弟弟慘死,妹妹自盡,噩耗一個接一個,若不是老父親每隔幾日來探望他,讓他知道還有父母雙親要贍養,他恐怕就真的撐不住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看不到出去的希望。

若非陳蘊藉出現,崔榕覺得,他會死在大牢裏。

“高家雖然仗勢欺人,但你家也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崔老先生怎麽說也是個舉人,當個知縣完全不是問題,高家無緣無故的對你家下這般毒手做什麽?這其中肯定有問題,你再仔細想想。”陳蘊藉皺著眉道。

這裏面絕對有問題。

崔榕看陳蘊藉鄭重其事,不由反復回想當年的事,許是陳蘊藉的提醒有了效果,他想起了一件根本沒有在意過的小事。

“陳公子,在高公子請我去吃酒前,我曾在酒樓無意中走錯了雅間,進了他的雅間,當時雅間裏人很多,高公子還很生氣,都快要沖出門打我了,還是他身邊的小廝拉住了他。所以後來,他說設宴請我吃酒賠罪,我便去了。”

崔榕說著,看向陳蘊藉,“會是因為我無意闖入了他的雅間,惹怒了他嗎?”

陳蘊藉搖搖頭,“如果只是走錯了雅間,不至於如此,而且這件事,說起來是你走錯了雅間,失禮在先,怎麽是他設宴給你賠罪呢?”

這簡直就是鴻門宴啊。

崔榕眉頭微蹙,“他說他那日怒火沖頭,險些打了我,多有失禮之處,才給我賠罪。”

“這麽說也能解釋,但很牽強。”陳蘊藉搖頭道,“問題大概就出在這裏,但可能還有什麽你不知道的事情,你當時並未注意到。”

崔榕揉了揉額角,“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當年都沒有注意到的事情,如今又如何能回想得起來?

陳蘊藉想到高公子吸食大煙的事,眉頭一緊,“你進去的時候,他們在幹什麽?”

“在抽煙。”崔榕道,“這些世家子弟,抽煙是很平常的事情。”

陳蘊藉倒吸一口涼氣,“你看見了?”

“看見什麽?”崔榕有些懵。

陳蘊藉揉了揉額角,旋即苦笑,“我大概知道高公子為什麽盯著你不放了。”

雖說這大煙沒有被禁止,但其中的弊端,他們肯定也知道,只是他們舍不得巨大的利潤。

既如此,那只能讓看見的崔榕徹底閉嘴。

崔榕卻很不解,“陳公子知道了?”

陳蘊藉將大煙的事情告訴崔榕,“你很有可能正好撞見他們在交易,他們怕你泄密,才要不擇手段的滅口。”

後來沒有繼續,大概是因為,崔榕在裏面可以壓制崔老先生,而崔老先生夫婦在外,也可以壓制崔榕,也是另一種制衡之術。

崔榕父子倆呆愣片刻,又紅了眼。

“我弟弟妹妹,就因為……因為這種事……”崔榕眼中含恨,“狗賊!”

“我如今將你救出來,說不定高公子已經知道了,江都不能再久留,你們跟我一起回京。”陳蘊藉道。

高家在江南勢大不錯,但這不代表高公子在江南也勢大,他只是扯著嫡枝的大旗,讓知縣買高家的面子對付崔榕。

相比起旁支的高公子,嫡枝長房的陳蘊藉,那又完全不同了。

你是族中的遠親在朝中當大官,可這位陳公子,祖父是從一品,外祖父也是從一品,父親和叔叔也都是京中的高官,舅舅們官職也不低,他大哥更是了不得,年紀輕輕就官居正四品大理寺卿。

即便挑個最年輕的陳蘊賢來,知縣一介小小芝麻官,怎麽惹得起啊?

陳蘊藉倒也不是怕高公子,實在是大煙這種東西,牽扯太廣,就怕高公子糾集一群士紳來,到時候想脫身,可就麻煩了。

崔家深受高家之害,陳蘊藉說要入京,他們也沒有反對,陳蘊藉派了幾個人跟崔老先生回去收拾東西,他們即刻動身離開江都。

大概傍晚前,一切收拾妥當,連夜離開了江都。

就在當晚,高公子的帖子就到了門前,可是敲了半日的門,都沒有人開門。

小廝回去復命,晚間有人夜探,結果發現人去樓空,半個人都沒有了。

這個時候,陳蘊藉一行人已經離開江都很遠。

第二日清晨,就入了揚州府。

到了揚州便是陳家的地盤,陳蘊藉自然不畏懼任何人,但江都隸屬於揚州。

如果當年崔榕被這樣報復是因為撞見高公子交易大煙,那麽這大煙已經流通了四五年,只怕整個揚州都已經互通有無,陳蘊藉也不清楚揚州到底還有多少世家是幹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