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4章 酒娘一(第2/2頁)

楚雲梨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飛奔過去:“安兒,你阿公可好些了?”

這裏稱呼外祖父為阿公,配著當地特有的語氣,很是親密。

陳平安搖搖頭,眼圈微紅:“一直都沒有醒過來。額頭也燙。”

有了記憶,楚雲梨才知道,剛才她扛的那一大捆柴火,是杜月娟從山上砍回來準備扛去鎮上賣掉換藥給父親治病的。

杜父的身子一直不太好,最近入秋,秋老虎曬人,白天黑夜溫差極大,他就又病了。

他搬到村裏時確實攢了不少銀子,但他自己生病,加上杜月娟難纏養身,還有這麽多年的花銷,已經花去了大半。最後剩下的那點,全部都交給了陳大江。

於是,在陳大江走後的這幾年裏,祖孫三人的日子過的挺拮據。最近杜父病了,家裏當真拿不出銀子來幫他治病。

杜月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父親病得越來越重,剛好最近要入冬,鎮上和縣城裏不少人都需要柴火,她一咬牙,獨自進了山。

柴火是砍到了,可惜扛回來太累。楚雲梨方才給丟到了路旁。

“安兒乖,你先把這衣衫換了。”楚雲梨扯了扯他濕透了的褲腳:“這樣會生病的,娘一個人可照顧不過來。”

安兒乖巧應下,回了自己的房。

楚雲梨關上了門窗,找出了針,在火上燎過一遍,開始施針。幾輪下來,滿臉潮紅的杜父面色漸漸如常。

但想要他好轉,還是得喝藥。

如果是一般人,山上采的藥也能治病。可杜父不同,他身子虛弱,得用一些好藥。

看著雨勢漸小,楚雲梨出了門,沒有去扛柴火……事實上,那麽大的一捆柴,就算是搬到鎮上,也只能賣幾文錢。

砍上個幾十捆,興許能換回一副藥。

時間太久,杜父等不了。再說,能夠有更輕省的辦法,為何不用?

楚雲梨換下了濕衣,帶上蓑衣鬥篷,去村裏唯一一戶青磚人家敲門,一個四十歲的豐腴婦人打開了門,看到是她,有些意外:“月娟,這麽大的雨,你怎麽過來了?”

“我有些事想找大叔商量。”楚雲梨拆下了身上的蓑衣:“大娘,叔在家嗎?”

婦人眼神一轉,頓時眉開眼笑:“在的,你趕緊屋裏坐,我閑來無事,正在炸餅子吃,你也嘗嘗我的手藝。”

楚雲梨笑著謝過,看向了屋子裏坐著的中年漢子:“大叔,你的提議我仔細想過了,我可以答應你。”

中年漢子一喜:“你爹也答應嗎?”

楚雲梨搖頭:“他答應不了。”

夫妻倆面面相覷。

楚雲梨解釋:“我爹病了,正等著喝藥呢。我家裏實在沒有銀子,所以才找上了門。大叔,就是您曾經說的,我們出方子和釀酒的手藝,其余的都是您出,賣出酒來對半分。”

中年漢子是這個村的村長,人都稱他富貴。

陳富貴大喜過望:“那咱們現在就立契書?”

楚雲梨擺了擺手:“我得先讓我爹喝上藥。你得借我銀子。”

如果是單純的上門借銀,陳富貴肯定不樂意,不過,兩家要合夥做生意,這釀酒方子要是拿到手,那可就是造福子孫後代的事。

當即就拿出了三兩銀子:“先去給你爹治病吧!回頭我找好了地方,買了糧食後,就請你們過來。對了,契書要先寫。”

他開始磨墨,歉然道:“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咱們合夥做生意,以後的日子還長,立字為據才好。”

楚雲梨也沒有拒絕爽快的,在那上面按了手印,然後拿著銀子趕往鎮上。

這麽大的雨天,路上泥濘不堪,大夫看到她頂著雨幕奔進來,道:“可是急症?”

今兒這天跟漏了似的,如果不是急症等著大夫救命,也沒人會上門。

楚雲梨頷首:“幫我配副藥吧!”

聽到這話,大夫著實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大夫並不想這個時候出門。可若真的十萬火急,等著救命,他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人去。

配藥時,大夫問及病症,楚雲梨並沒有實話實說,而是說了一些別的病症,剛好讓大夫配出她想要的藥材。

回去的路上,雨勢漸小,楚雲梨要在路旁采了一些藥配在一起。

熬了藥灌給杜父,他終於在天黑之前醒了過來。

剛病了一場,杜父還是虛弱,靠在床頭上,面色蒼白,聽到女兒的話後,頓時瞪大了眼:“你把方子賣了?”

“對。”楚雲梨一本正經:“要是我砍柴來救命,您根本等不到那時候。爹,那個方子是祖輩傳下來我們過好日子的小,可不是讓你守著房子等死。”

上輩子,杜父就沒能等到女兒配來的藥,睡夢中就去了。

讓人難受的是,杜家並不是真窮。或者說,陳大江並沒有那麽窮,他只是不願意把銀子拿回來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