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陸宴之臉紅了些許,低著……

一刻鐘前。

姬夜焦躁地在屋裏走來走去, 感覺十分挫敗。

她嘗試了各種方法,試著將阮輕的魂魄抽離,但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

阮輕無法被催眠,她精神力穩定, 又實在太過清醒, 能輕易地分辨出真實和虛幻。

想要通過溫和的方法提取出魂魄, 實在太難了。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之際, 外面突然鬧起來了。

阮輕聽到雲荊的聲音, 心神一動, 睫羽微顫,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動了下。

姬夜注意到了這個神情, 沉吟片刻, 輕聲說:“晚, 我想到了另一個方法。”

姬夜說:“人死的一瞬間,正是魂魄離體的時候, 就像我之前在東海護住你的魂魄一樣,只要能抓住那個瞬間, 應該就能讓你移魂。”

“也行, ”阮輕拿起屋子裏一架□□,箭尖對準自己胸口,低聲說,“殺死自己就可以了嗎?”

姬夜緊張地看著她,又看了眼屋外,沉聲說:“讓靳來吧。”

阮輕一怔,“為什麽?”

姬夜定了定神,“用這種方法,能保證一定會成功。”

阮輕沒再多問, 她完全相信姬夜。

拿□□對準靳十四的時候,她竭力讓自己狠下心,保持鎮定。

她算準了靳十四會避開那一箭,算準了靳十四會對她下殺手,可沒有想到——

雪嵐一劍劈過來時,那切膚之痛,簡直要將她魂魄徹底撕碎了一般,劍氣滾滾而來,仿佛地獄煉火,要將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那一瞬,姬夜臉上緊張的神情消失,她取出五色龍珠,霎時光幕如極北之地的極光落下,將那道無形的魂魄護住。

疼痛、恨意、不甘等種種情緒在那一刹那消失。

阮輕再一次地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正是靳十四的身影。

只是視角已經變了。

她現在是阮輕,真正的阮輕。

雲荊整個人都僵住了,握劍的手不住地發抖,身上冷汗涔涔,一股惡寒從背後侵襲而來,他雙唇分了分,顫抖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殿下?”馮子閻在屋外喊道,“快找東西!”

雲荊艱難地往前挪了一步,他死死地看著面前這個被他殺死的人,不住地喘息。

雪嵐出鞘,一劍封喉。

殺人,對他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也下定了決心要這個女人的性命。

可此時此刻……胸腔裏仿佛無數細密的針在紮,無數針尖碾壓而過,讓他疼地喘不過氣。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難過。

他提著劍,緩緩走到女人面前,單膝跪在地上,擡手顫抖著撫了下她的面龐。

“別死……”他啞聲說,“別死啊……”

屋裏還有兩個人正看著他,可他對其他一切都視而不見,眼裏只有這個神情平靜、死在他劍下的女人。

他甚至連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你……”雲荊急急地抽了口氣,身體裏內臟都在發抖,胸腔疼得一顫一顫的,他注視著那張面龐,小聲地說,“你為什麽不躲開?”

“殿下,”他身旁,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人已經走了,請您放開她。”

雲荊充耳不聞,俯身上去抱她,那道劍痕貫穿了她身體,血濺得滿屋子都是,沾在他華麗的衣袍上,順著他衣角落下來,嘩啦啦地滴在地上。

雲荊抱著她腰,手顫抖著撫她的臉。

只有在抱著她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感覺到了完整。

可他親手殺了他,仿佛親手切掉了身體裏一塊骨頭,從此不再完整,墜入了無盡的虛空和寂寥之中。

那一瞬,他覺得人生是如此漫長、寂寞,所有一切都變得渺小而不值一提。

“殿下!”阮輕一手按在雲荊肩上,用力將他推開。

雲荊紋絲不動,沉聲說:“滾。”

阮輕垂著眼瞼,心裏有些難受,卻並不生氣。

是她和姬夜合謀,算計了雲荊。

雲荊的反應讓她很意外,他看上去很難過,眼眸裏盛滿了悲哀。

或許……他不是真的忘了她,對嗎?

阮輕不知該怎麽跟雲荊說,但眼下無論如何,她要帶走唐師叔的遺體,將她好好安葬,再給她磕頭賠罪。

短暫的沉默很快被打破了,陸宴之滿身血痕沖了進來,血腥味鉆入鼻腔,他心裏猛地揪了一下,接著怔住了。

“輕兒!”陸宴之情緒差點失控,顫聲喊了句。

阮輕回過頭,抿了抿唇,喊道:“哥哥,是我。”

陸宴之彎唇笑了下。

一別音容兩渺茫。

仿佛只有在夢裏,才能再次想起她原本的音容相貌。

“不是夢……”陸宴之又哭又笑,走上前去,左手提著劍,右手緩緩擡起來,衣袖上染著血,他想親手摸一下輕兒的臉龐,確認自己沒在做夢。

可他手上都是血,怕弄臟了輕兒。

“陸宴之。”雲荊起身,怒目看著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