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更) 你又何必為這天……(第2/3頁)

“我與你們死戰到最後!”阮輕語氣堅定,吩咐說,“省著點用,每隔一刻鐘時間投出一道符篆,三道之後,每隔半個時辰投出一道,六道之後,每隔一個時辰投出一道,時刻留言敵方將領的動作,一個神情都不要錯過!”

眾人答:“是!”

阮輕又揀出十來名弟子,“你們趁現在,去島上巡邏一圈,發現落單的、沒跑出來的百姓,務必協助他們逃亡,將他們送上船,護送百姓回蓬萊閣,不要再回來了!”

十來名弟子猶豫著領命:“是!”

一眾林家弟子沒走多遠,又來了一眾林家弟子,領頭的正是林淮風,他一眼看到阮輕,沖上去抓住她的手,怒道:“你怎麽還在這裏?!”

阮輕掙紮了下,另一只手去推開林淮風,一個字也沒‌說,也不想解釋。

林淮風緊緊攥著阮輕的手,吩咐手下:“送她離開。”

手下猶疑不定,看看林淮風,又看看怎麽也不願意走的阮輕。

“快!”林淮風目眥欲裂,勃然大怒。

“快走吧!”那弟子幾乎快哭了,“屬下求你了……”

黑壓壓的魔族大軍沒能將一八尺男兒逼哭,倒是林淮風的一聲怒吼,嚇得他渾身發抖,屁滾尿流。

阮輕反牽著林淮風的手,眼裏湧現淚水,說:“你跟我一起走……”

林淮風毅然決然推開她的手,頭也不回,拿過那二十多道鎮海符,將所有的手下全部趕走。

阮輕不斷地回頭,一次次地推開林家弟子,怎麽也不願意登船,只因她看見——

迎著萬千魔族大軍的,只有林淮風一人。

*

一夜之間,蓬萊閣以南的海域,一片死寂沉沉。

接連兩日,南星島的人往東海撤離,東海的人往東海岸撤離,所有人都只顧著逃命。

林無舟取出了塵封的劍,朝阮輕說:“你也走吧。”

他接連失去了兩個孩兒,再加上林淮風,一輩子的酒都醒了。

“我不走,”阮輕看了眼海岸,說,“那日我就不該離開南星島,應該陪著他的。”

“你留在那也是死,”林無舟沉聲說,“這一次,換我來保護你們了。”

遠處海岸上,飄來一塊舢板,上頭一站一坐共兩人。

瞭望台的弟子首先發現了他們,忙不叠地沖到蓬萊閣主殿,將消息告訴老閣主和阮輕。

阮輕手裏的劍尚未放穩,跌跌撞撞沖了出去,沖到岸邊時,海岸上只有林淮風一個人,另一個人早已不見了。

林淮風迎著海風,拄著劍,一身的傷,渾身狼狽,頭發淩亂,眸光深沉,穿過人群,一眼看到了她。

那一眼,阮輕受到了沖擊。

連日來擔驚受怕,自責不已,以為他不可能回來了……在見到他的那一眼,所有的情緒洶湧而來。

“淮風!”阮輕沖過去,撞到他懷裏,慌忙檢查他身上的傷,看他是否安好,她聲音有些發抖,抱著他的手臂,顫聲說,“別再一個人沖到前面了,別再那樣了……”

“好,”林淮風輕輕地拍了下她後背,推開她,朝左右說:“蓬萊閣守不住了,傳我令,將島上所有百姓撤走,留下林家弟子死戰。”

屬下說:“百姓都撤了!屬下願與少主一道戰死!”

林淮風微微頷首,推開阮輕,朝一個方向走去了。

阮輕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將溢出的眼淚抹去。

他走了一段,沙灘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忽然原地走回來,到阮輕面前,摸了摸她的臉,輕柔地說:“若這一戰,我沒死,我們便成親。”

阮輕身體輕輕地發抖,咽下眼淚說:“好。”

她想著,他們都不能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林淮風將劍插在沙地上,雙手捧著她的臉,笑了笑說:“別難過了,有我在,一定會護你安全的。”

阮輕再次用力點頭。

當天夜裏,阮輕不敢睡去,片刻不停地盯著南面那片海,生怕什麽時候,魔族大軍再一次出現,將蓬萊閣夷為平地。

十年前的噩夢在腦海裏一遍遍地重演,直到這時候,她才真正意識到——陸宴之當年的孤膽與英勇,非常人所能及。

如同過去無數次出現的夢境一樣,夢裏她被人拋棄,孤零零地蜷縮在甬都陰森森的巷子裏,鄰居們早已經逃得不見了蹤影,她的養父母也不知所蹤,整個世界一片黑暗,直到那抹白衣身影出現。

在夢境裏頭,那人的臉有時候是陸宴之,有時候是林淮風,還有的時候,是那夜帶她離開漁村的劍客……

阮輕又想到了護送林淮風回來的那個人。他上島之後去了哪裏?

“叩叩。”窗戶被敲響。

阮輕深深地吸了口氣,說:“誰?”

男人抱著劍,倚在窗口,人影投在窗格上,長長的馬尾被一根粗布發帶綁著,在風中飄搖,他啟唇說:“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