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在他身邊的人不過是誰都……

窗台外的燈火闌珊, 紅中泛紫的夕陽籠罩了半邊天際。

暮色蒼茫,街頭小販開始收攤,隱隱傳來些攤販互相的寒喧聲, 才讓這濃重暗色沒那麽死氣沉沉。

而那在白日裏絢爛無比的海平線,在此時的夜色寂寥中卻只剩無邊無際的黑暗與荒蕪。

奚蕊盤著腿坐在窗邊, 雙手交疊著將腦袋放在小臂上, 她呆滯地看著外面, 眼眶中朦朧的淚光將一切變成婆娑光影。

腦海中閃現過從第一次見祁朔開始到如今的所有回憶。

初時, 她以為他是滄州林家的公子,其實他從頭至尾都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這也難怪他那樣性子的人會對她屢次出手相救,畢竟他們是禦賜的婚約,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出事。

而後來婚後種種,無論是陪她歸寧, 還是讓她持家, 這些在她心底一次次觸動的事情, 亦是同樣的道理。

所以……與她奚蕊本身是誰無關, 即便是換成其他任何人,只要那人的身份是他的禦賜夫人, 他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分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實,可在想清這一認知時,奚蕊卻感覺胸口傳來一陣悶痛, 哽噎著上下不得, 甚至連呼吸都凝固了起來。

但這不是當初那個想著嫁入國公府後便準備持著一品誥命俸祿混日子的她該有的反應。

她暗罵自己也未免太過不爭氣了些。

可,可偏偏……偏偏就是他這些出於責任的行徑讓她愈發迷失了心境。

奚蕊伸出手臂擦了擦眼淚,將頭埋在臂彎,又倏地想到那白日落在沙灘上,想要贈予他的貝殼鏈子, 她自嘲地笑了笑。

還好還沒送給他,這是些不值錢的東西於他而言又有何用?

歸根結底,在他身邊的人不過是誰都可以罷了。

……

翌日午時,文茵在門外小心試探著叫了一聲。

“夫人,該用午膳了。”

公爺那不由分說的強硬讓她們這些做奴婢的看著皆是膽戰心驚,從先的公爺也就是冷淡了些,而那般渾身散發著冷冽的模樣實在是可怕得緊。

也不知自家夫人是如何和公爺起了爭執才導致這般境況,甚至連飯也不去用,方才公爺那陰沉臉的模樣簡直令人窒息。

可盡管擔憂,她們卻不敢過問。

“知道了,放著吧。”

昨夜是二人成婚以來的第一次分榻而眠,奚蕊睡得並不好,又離開地十分匆忙,所有的物品皆在那一間房。

奈何因著是不歡而散,她現在實在不想見他,是以,就算是就著這昨日的衣物再穿了一日也不願出門半步。

……

“公爺……夫人還是不願出門。”

文茵送完了飯食卻依舊敲不開那扇門,只好尋來了祁朔這邊。

她們自幼隨奚蕊一道長大,從前在奚府時就算是和大人鬧了矛盾,也不會避開她們二人且不吃飯,如今這情況棘手,當下十分為難。

男子頎長的身子挺立於窗邊,一身玄袍負手而立,背後的手掌握成拳,斂下的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沉吟片刻,他緩緩道:“做些她愛吃的,待會再送去。”

“是。”文茵抿唇福身,正欲告退便遇上了剛剛進門的銘右,以及銘右手中拿著的物件。

二人相視頷首,然後銘右徑直上了前。

“啟稟公爺,屬下查到那黑跡似與昨日夫人前去的漁村有些關聯。”

這幾日他們一直在暗中跟蹤那黑跡來源,發現大多竟都來自於海邊的那個小漁村。

“且根據屬下探查,那個村子裏年輕力壯的男子素常除了捕魚為生,也會私下結伴做些活計,至於做什麽……屬下無能,未能查到。”

祁朔淡淡頷首:“若能讓你們這般輕易發現,倒也不算古怪。”

看來他先前所猜並非空穴來風,古籍記載,除了山間,海岸之邊也曾發現過洧水的蹤跡,但那記載不過寥寥幾筆,後世更是無從探起。

銘右有些汗顏,應了聲後又道:“方才那束家兄弟來了客棧,並交由了屬下這東西,說是夫人落下的。”

在聽到‘束家兄弟’幾個字時,祁朔微不可見的蹙起了眉,轉過身,在見到那串貝殼手串的瞬間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排排精致的小貝殼約莫只有指甲蓋的大小,可那上方的紋理清晰異常且沒有半分瑕疵,一看便知是經人精挑細選過的。

貝殼碰撞出悅耳的敲擊聲,掩蓋於其中的翡翠玉符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物什,他曾在奚蕊的脖子上見過多次。

文茵站在門口許久,想到昨日夫人出門的本意,終是鼓足勇氣又折了回來。

她抿了抿唇,又深吸一口氣道:“公爺,其實夫人昨日出門......便是想尋些精美的貝殼串成串後贈予公爺......”

“......您手上所持的玉符是夫人娘親留下的遺物......夫人還說贈給公爺便不覺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