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知可戰與不可以戰者勝

荊州布政使府,魯肅主持下的接風宴席正酒至半酣,繁文縟節虛禮客氣都已經結束了。

當然,這個半酣只是針對被請來的上司李素而言。

作為被接風的顧雍,不但少言語還少喝酒,一點放不開喝。席間李素和魯肅都是氣吞萬裏如虎、喜聊戎事,顧雍看他們那副急於用兵的樣子,還是有些擔心。

顧雍不擅軍務,對兵法的些許了解,也僅限於正道常法,完全不會套娃換位思考式的算計。

李素也不是存心作弄人,只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氣度,剛喝完一杯大約三十八度的江陽老窖,吃了幾口炙鱘鰉和鐵板四鰓鱸過過口,微醺地起身,搖搖晃晃走過去拉住顧雍,出屋登高遠眺。

魯肅也端著酒杯,提前在先給他們引路,作為東道介紹同僚遊園自家府邸。

這要是在軍營裏擺酒,此刻就很便於裝逼,但誰讓是在布政使衙門呢。不過好在布政使衙門就在城北城墻邊不遠,府內還有望月高樓,高度超過城墻,正好遠眺墻外遠處的長江江面和李公湖碼頭。

李素站定了身體,防止自己搖晃,縱橫捭闔地一指:“元嘆,觀我練兵之成效,新練北地士卒是否雄壯?”

顧雍:“真熊虎之士也。”

李素微微一愣,暗忖:知道你這人不愛說話,但怎麽這種應付差事的客套,聽起來那麽蔣幹?

看來,《三國演義》對於蔣幹這種舌辯之士,也確實有所醜化。蔣幹真要是能說會道善於察言觀色,肯定是一看環境氛圍、客觀條件不足勸降,就直接閉嘴了。

演義裏讓蔣幹說的那些話,挪到那些真不擅長說話的應付差事之輩身上,反而是貼切得不行。

李素心中存了幾分促狹,再試探捉弄一句:“那元嘆觀我水軍戰船陣勢是否威猛?”

顧雍點頭:“威猛不可擋。”

李素摸了摸鼻子,總覺得再說下去容易奇怪,便收住玩笑的語氣,準備誠懇地開導顧雍:“既如此,元嘆為何對我軍即將隨機應變擇機出兵,頗有疑慮?可是子敬和你說的那些準備措施,你覺得還不夠完善?”

顧雍連忙拱手遜謝:“豈敢豈敢,司空長於治戎、軍需籌備妥當完備,為雍平生僅見。花露水、風油精、驅蟲藥、祛寒除風諸般藥物、雨具薪柴紅糖姜蒜一應俱全。讓雍來籌備的話,怎麽都想不到如此全面。

但強要逆天時地利而人為創造戰機,終究不如順其自然、無為而治。這些風險都是因為強行試圖五月用兵而憑空增加的,做得再完備,難免有所缺漏,不如等兩個月,到七月過半時,天氣自然涼爽,北方士卒自然少病。”

李素無所謂的搖搖頭,他也沒指望顧雍有什麽奇謀,不過知道對方的出發點是好的就行了。顧雍這人只能完成領導交辦的任務,領導要求的事情,哪怕不理解也能執行好,就夠了。

李素直至要害地說:“元嘆所言,固是兵法正道。但我們知道的,周瑜曹操豈能不知?說不定多給周瑜兩個月,到七月的時候,他鞏固後方會更加徹底、也能完全把孫策新喪的不利影響人心浮動盡量消解。

我們最近擇機動兵,孫策才死三個多月,再多等兩個月,那就是孫策死後五個多月。這兩個月對人心的影響,也不能忽視。

至於一開始為什麽不更快打、一鼓作氣,那是因為曹軍當時初到江北,也是新銳,而我方援軍未到。二來柴桑周邊豫章廬陵也未徹底歸附,我軍立足不穩、軍需無法由前沿提供,要從襄陽江陵長沙等地運來。

所以,這三個月的相持期,我覺得不長不短。再拖久,我軍之力不再加增,而敵軍後方會越來越穩固,算上此消彼長的趨勢,就是現在出手最有利。”

顧雍聽了沉默不語,慢慢消化領導的精神。一旁的魯肅一開始也不插話,見李素說完、顧雍不知應對,他才補充了幾句:

“元嘆兄,司空早就把方方面面想清楚了。你可知,我軍在柴桑、鄱陽等地前沿的細作,最近打聽到對面吳人有什麽新的應對舉措麽?

要知道,江東之地,截止孫策背盟與我們開戰時、也已經普及林邑稻兩年了。今年本該是雙季種稻的第三年,可是,雙季中稻就意味著要在六月下旬到七月初,不足半個月的時間內搶收搶種,收割早稻插秧晚稻。

而北方種麥之地,乃至南方原本不種雙季稻,夏天是農閑的,只有春耕秋收最忙。有了雙季稻後,夏天最熱的時候會多農忙半個月,而且中間幾天是超忙。

但是今年,丹陽、吳郡百姓都被周瑜建議孫權夏征重役、讓百姓把稻子留在田間多長一段時間,到時候只收割不補種,今年只產一季之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