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承諾不首先使用大殺器

“夫人,為夫這套鋼甲是不是很威武?外面是明光胸甲配嵌合鱗甲,內襯是兕皮合豬婆龍皮合鞣的。還有這個鬥篷,是永昌太守李恢送的身毒國白虎皮做的,寒冬臘月穿著著實暖和,太合適了。這折扇換成鑌鐵扇骨的,也剛剛好,跟寶劍金冠很配哦。”

隨著督導張裔的活兒結束、時間也臨近年關了,李素自然要準備回成都。拿到最新的鎧甲之後,他自己也忍不住試穿了一天,就回來跟老婆顯擺,展示自己難得的出將入相風度,順便讓老婆收拾行李。

“粗鄙之狀,不過如此。”誰知,蔡琰只是微微擡頭瞥了他一眼,就又低頭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在那兒寫不知道什麽東西,看著像是一篇漢賦。

李素微微驚愕:這是吃火藥了?

但李素也沒多想,往蔡琰旁邊一坐:“我渴了~”

繡瑟連忙過來倒茶,被周櫻一把劈手奪過壺,親自斟了一碗,卻不端過去。

李素等了幾秒鐘,一扭頭才注意到周櫻端著茶碗看著他呢,他這才知道妹子是有話說,便一板一眼地親自踱過去接過茶碗。

周櫻趁著李素喝茶,用蔡琰聽不見的低聲“還在生氣呢,那天夫君說姐姐作的詩是粗鄙之語。她說你穿鐵甲是粗鄙之狀,是要你認錯呢,這都沒聽出來?快認錯,認了就沒事了。”

李素一陣無語:那不都他閉關忙公事之前的事兒了嘛?都過了好幾天了,自己都回來了還記著仇呢?

李素:“不會吧?還記著呢?真的假的?”

周櫻急得微微跺腳:“你吼她了!女人多久都記得呢,快!不然就是我提醒的了,不誠心了!”

李素雖然直男,卻也知道當機立斷用最小的代價解決問題,話說到這份上了,他也當機立斷。

不就說兩句好話嘛,早說兩句頂晚說十句八句的,自己不是怕老婆,是為了節約。

他立刻把剛剛到手的身毒白虎皮鬥篷解下來,走到蔡琰身後,不由分說給妻子披上。

蔡琰一抖肩,忍不住微微抽泣:“誰要你的粗鄙之物了。”

李素大義凜然熟極而流的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白虎皮是殺伐之物,披在我身上當然是粗鄙之物了。但是披在夫人這種錦心繡口的奇女子身上,它也沾了文雅之氣。

說不定這頭白虎就是冥冥之中知道夫人乃著漢紀《西南夷列傳》的曠世才女,白虎作為身毒特產,唯恐埋沒於史,這才自投羅網、以求物種留名於史呢。”

李素只是不用心哄女人,只要有人提醒他用心,他把智商合見識往這個領域堆,就沒有拿不下來的。

這樣彩虹好話地調教了一番,蔡琰找到了台階下,就乖乖不生氣了。她伸過面前的這張紙,給李素一個機會,讓他點評一下她新寫的這半篇賦如何。

李素接過一看,果然比當初船上隨口瞎占的要工整不少,駢四儷六,純粹是贊揚僰道這等原本蠻荒之地,如今市井、工業如此繁榮。

“四港吐納,九市龍鱗,百舸千帆,襟帶瀘岷。漢夷神巧,畢集一邑。其中乃有象雄之曜、夜郎之兕、哀牢象牙、林邑嘉禾,殊方異類千裏而來,或逾昆侖極巔,或渡不周弱水……”

既然沒有歌頌工業汙染的句子,李素還是可以贊一贊的,他略一思索,就悟出了老婆這篇賦是模仿的班固的《西都賦》——

其實別說蔡琰了,從東漢早起班固寫完《西都賦》之後,直到西晉左思寫出《三都賦》、造成“洛陽紙貴”這個典故之前,中間兩百多年的文人,在寫文贊美城市繁榮產業興旺這種課題時,都沒跳出這個文體風格。

知道了對手的套路,李素當然懂該怎麽贊美了:“夫人此文,怕是過於班固《西都賦》了,若是流傳回成都,引來士人傳抄刊印,怕是又要讓成都一時紙貴……”

既然“洛陽紙貴”這個成語典故歷史上就是贊許左思在這類賦上超越了班固,那李素用來形容老婆,當然是絲絲入扣。

而且他知道蔡琰心中一直憋著一股勁,要跟班昭比比歷史貢獻、文史留名,現在誇她查過了班固,蔡琰怎麽可能不樂開花。班昭畢竟只是幫兄長班固完成了一些掃尾性的補充工作,超越班固不就等於遠遠超越班昭了。

蔡琰果然聽了大喜:“哼,原諒你了,那天的打油詩確實是我寫得不好,不怪你。”

蔡琰服軟得這麽徹底,並非她好糊弄,她其實也有想到過“老公是不是故意在拍我馬屁”的可能性。但她不覺得“成都紙貴”這樣的意境想象,會是一個想拍馬屁的心靈肮臟之人在這種肮臟動機下想得出來的。

那美好圖景描繪得如此情真意切,肯定是發自肺腑的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