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身陷重圍馬孟起

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

馬超帶著萬余西涼騎兵,心情忐忑地翻過街亭隘,進入隴川谷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景色。這是虛歲十八歲的馬超第一次帶兵,人生的初陣搏殺隨時都會來臨,天賦再高的人也會緊張。

可惜馬超文化不足,所以無法賦詩描述眼前的景色,只能是在內心純粹感慨山河壯麗,秋高氣爽。

街亭位於隴山西側支脈的一處缺口上,是翻越隴山東脈的險要咽喉。

而隴山就是後世地理課本上的六盤山,南北蔓延六百余裏,從寧夏固原(安定郡朝那縣)到陜西寶雞(右扶風陳倉縣),貫穿陜甘寧三省。

歷史上一千八百年後,一支“屈指行程二萬”的遠征軍,就是在走過了兩萬多裏路後,最後翻越了隴山,抵達了最終目的地,時間也是在當年的農歷八月底秋收時節,“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就是當時的景色,與馬超看到的幾乎一樣。

此地之險要、重要,可見一斑。

隴山的北段,是只有一條主嶺的結構,而且高峻入雲,海拔近三千米,也沒有隘口可以偷越。但是到了南面半段,因為千萬年來山區雨水的匯流沖刷,山體被分成了東西兩條平行的支脈。

東西支脈之間,就是源發於街亭附近的汧水,汧水源頭有汧縣,由此順著山勢往東南偏南方向流淌,經隃麋縣,在陳倉城以東不遠注入渭水。

汧水的水源來源於隴山上降水的匯流,所以也會在山坡上蝕刻出一道道支流,形成低矮的山嘴。汧源西坡被沖出來的缺口就是街亭,汧源東坡的缺口則叫華亭。

所以西涼兵出了街亭之後,就有兩條路可以選擇:

第一條就是直接沿著汧水順流而下,進入關中平原,從背後攻擊陳倉,抑或是堵住陳倉敵軍後,沿著渭水剽掠郿縣等三輔腹地。

第二條,則是從街亭翻過隴山西支後,再從華亭翻上隴山東支,進入黃土高原,然後從華亭插向涇源、臨涇,那裏有秦地的第二大河流涇河,順著涇河而下攻打,也能最終在長安城北的池陽縣匯入渭河、再與渭河一起匯入黃河。

說起池陽這地方,還有一幕奇景,就是“涇渭分明”,後世在抖音上也能看見,因為涇河渭河一條流關中平原一條流黃土高原,含沙量差異很大,到長安附近匯流時還能看出清濁分明。

只不過先秦到三國,黃土高原都還不是“黃土高原”,植被蔥蘢,所以當時是涇河比渭河清,《詩經》有“涇以渭濁,湜湜其沚”,可見一斑。

後來是關中屢遭破壞,黃土高原正式變成黃土了,隋唐時才明顯是涇河渾濁超越了渭河,杜甫有詩曰“濁涇清渭何當分”。(現在黃土高原被治理了,又是涇河清了)

扯得有點遠,且回到馬超出兵後的進兵路線上。

正因為漢末的“黃土高原”還不是黃土荒地,而是草木蔥蘢的肥饒之地,所以高原上大部分地區的地勢還是很崎嶇的,甚至可以視為隴山余脈,除了涇河兩岸外其他地方很難行軍。

過了街亭之後,馬超難免有些迷茫,所以在和父親分兵之前,趁著最後一次軍議請示了一下。

“父親,此番我軍翻越街亭,是不是太過順利了?不光街亭,連對面的華亭隘同樣沒有守軍。下一步我軍到底是該從安定郡治臨涇、順涇水直取長安,還是走南線,由陳倉、郿縣沿渭水直取長安?”馬超誠懇問道。

馬騰在帳中撚須微笑:“在街亭、華亭沒有遇到抵抗,這就心裏不踏實了?孟起,你還是太年少,不懂政治。須知為父如今還是長安朝廷冊封的征西將軍,在尚未正式明著扯旗反抗李傕郭汜之前,剛剛稍稍越境,安定郡與右扶風的官員是不會立刻跟我軍刀兵相見的。

甚至有可能,我軍在剛剛抵達臨涇時,只要打出旗號表示是征西將軍舊部要去長安覲見,臨涇的安定太守蘇則都有可能被我軍騙過,詐獲城池。

不過,右扶風的王宏肯定不會中計,畢竟張濟始終鎮守在陳倉,王宏定會警覺。而且我軍抵達的時候,韓文約說不定已經在圍攻陳倉了。”

事實上,目前的馬騰韓遂雖然是表面兄弟,但名義上征西將軍鎮西將軍還是互不統屬的,就算韓遂作亂,張濟、賈詡也不能想當然推斷馬騰真的也跟著作亂,只有馬騰做出實質性舉動,才能確認,所以偷襲的第一槍之利始終是存在的。

原先沒有政治經驗的馬超,被父親這麽教導,若有所思地說:“既如此,咱不如借著偷襲之利,先攫取安定郡,就算引來反擊,也好移安定錢糧、百姓,由街亭退回隴西。如若敵軍反擊被韓遂牽制,我軍就坐擁安定,徐徐圖之——反正長安守軍眾多,靠咱兩萬人再偷襲也不可能拿下,不如見好就收,遙為策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