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她會成為整個帝……(第4/5頁)

對新王來說,這場決鬥已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一場酷刑。

……他是輸給神力了嗎?這把槍明顯經過神力的改造,但羅曼國也有經過魔法改造的弓箭和槍支,他曾和那些弓箭手和槍手比試過,從沒有哪一次比試像現在這樣狼狽。

艾絲黛拉像是把他研究了,每一槍都打在令他恐懼萬分的地方。她完全不在乎開槍的位置是否會讓自己陷入危險,只在乎那一槍能不能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真是個瘋子。

新王毫不懷疑,如果他以一種赴死的決心沖到她的面前,舉起拳頭,砸向她的腦袋;哪怕下一刻她的腦袋會被砸得稀巴爛,她也會不躲不閃地瞄準他的下頜,面色平靜地扣下扳機。

幾個回合下來,他已經明白了這個女人的瘋勁兒——她是一個不怕死的人,境況越危險越讓她興奮,假如生死懸於一線,她的眼睛甚至會放射出餓狼般的光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新王是個正常人,他沒有艾絲黛拉這種可怖的瘋勁兒,也沒有寧願同歸於盡也要勝利的執念。

他雖然也是一頭野獸,擁有雄獅般強健的體魄和力量,卻更像是馬戲團馴養的野獸,從沒想過像叢林裏的野獸一樣,為了一頭倒在血泊裏的獵物,鬥得死去活來。

在他看來,艾絲黛拉就是一頭叢林裏的野獸。

他不明白她為什麽如此瘋狂——不就是一頂王冠,至於嗎?

新王當然不會明白她為什麽如此瘋狂。

他頭頂的王冠,是眾大臣和民眾硬生生推到他頭上的;她卻是費了千辛萬苦,才戴上這頂王冠。

為了走到這一步,她焚燒了一切可以焚燒的——親緣、名譽、誓言、歡笑、愛情,甚至焚燒了自己的欲望。

她將自己一分為二,一個她在欲望的洪流裏沉浮;另一個她則將前者拒之於體外,逆流而上,毫不猶豫地遊向了岸邊。

她頭上的王冠,與其說是裝飾著寶石和黃金的冠冕,不如說是化蝶的蛹殼和斑駁的蛇衣。

王冠的迷人之處,在於其象征的權力,而不是背後沉甸甸的責任。

新王還未感受過龐大的權力,就要肩負起沉重的責任,當然無法像艾絲黛拉一樣拼死搏鬥。

眼看艾絲黛拉就要朝他的心臟扣下扳機,新王連忙叫停:“我不打了,我不打了!我願意讓出王位繼承權!”

——艾絲黛拉卻還是扣下了扳機,一槍打碎了他王冠上的寶石。

然後,她站起身,微笑著說道:“感謝陛下的慷慨饋贈。”

沒有羅曼人反對。

在大部分羅曼人看來,舊王已死,新王是個廢人,歸順光明帝國或許已是最好的結局。

1783年10月15日,羅曼新王與艾絲黛拉女王簽訂停戰協議,代價是割讓出羅曼帝國的全部領土,僅留一座海濱城堡,繼續為羅曼王庭所統治,以維護其王室最後的尊嚴。

整場戰爭從7月10日開始,到10月15日結束,耗費的時間不過百日。不到百日就奪取下一個帝國的王位,簡直是一個足以立碑的奇跡。

經此一役,沒人再敢質疑艾絲黛拉的實力。她頒布的每一條法令,都有人積極擁躉,似乎只要加冕禮如期舉行,一切都會塵埃落定。

從此以後,她會成為整個帝國最高貴耀眼的一朵玫瑰。

這天傍晚,艾絲黛拉走進偌大的浴室,脫下了絲綢衣袍。

統一兩個完全不同的國家,並不是只要依仗武力就行,她必須縝密規劃未來要走的每一條路,反復考慮即將頒布的每一條法令……盡管羅曼國表面上已經歸順光明國,但仍有許多勢力在蠢蠢欲動,企圖推翻她的統治,她還要想辦法化解這些勢力的妄念和空想……

這幾個月來,她和神的對話,不超過二十句。

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戰場上開槍時,突然被一股毫無來由的興奮攫住,需要找個途徑宣泄出去。

於是,她匆匆丟下燧發槍,走進帳篷,一把摟住他的脖子,不管不顧地吻了上去。

這時候的他們完全沒有感情上的交流,如同兩只為了生存而必須貼在一起的動物。無關乎愛情,只關乎本能。你能說,野獸食肉是因為愛情嗎?你能說,火焰使燭芯燃起來,是因為愛情嗎?你能說,一個在沙漠流浪許久的旅人,對肮臟的水窪生出了強烈的渴望,是因為愛情嗎?

那段時間,她徹底受某種古怪的沖動所驅使,像黏膠一樣粘纏著他。有需要就找他。在幹草堆裏,在沙礫裏,在泥濘裏,在燃著昏黃色燭焰的帳篷裏。兩只蛾子在煤油燈旁邊追逐、撲騰,一張一合的翅膀被投射在帳篷的白布上,遠遠看上去,就像是四簇燃燒著的黑色火焰,在擴大,在蠕動,在互相蛀蝕。

她特別喜歡他銀白色長發染上淤泥的樣子,總是故意讓他躺在一些肮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