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是神。(第2/5頁)

最後一個字落下,已有不少人開始點頭,覺得為首教士說得有道理。

每一個教士都是神學院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精通神殿史和神學理論,碰上競爭激烈的一年,甚至會要求他們苦修課的成績也是優秀。

如此苛刻的條件下選拔出來的教士,怎麽可能一下子出現兩個殺人犯,還在同一個教區?

要是教士這麽容易出壞人,那大街上早就都是壞人了!

這麽想著,人們不由對艾絲黛拉的身份產生了深深的懷疑,頻頻用充滿敵意的目光打量她。

眼睛蒙上偏見後,無論看見什麽,都不會再顯得潔凈。

他們忽然發現艾絲黛拉有一張女巫般艷麗的面龐,雙唇也像女巫般泛著不正派的紅色,頭發更是像女巫一樣漆黑,因為過於漆黑,在燈光下甚至流溢出神秘而妖異的藍棕色。再看她的膚色,如此蒼白,仿佛流盡了最後一滴鮮血的女妖,幾乎讓人感到不祥。

假如這種面相的女子都不是女巫,那什麽樣的女子才是女巫?

人們竊竊私語起來,一邊低聲議論,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艾絲黛拉。對於一個貞潔的神女來說,這樣肆無忌憚的目光幾乎有了侮辱的意味。

為首的教士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他猜得沒錯,“女巫”是絕境翻身的關鍵。這個罪名,不需要實質性的證據,就能給女子定罪。

他不是天生的壞人,看見艾絲黛拉就這樣被烙上了“女巫”的字樣,也有些難受。

但他在心裏告訴自己,艾絲黛拉不獲罪,獲罪的就會是他,還有他身後的教士,甚至其他教區兜售贖罪券的教士,都會因為這場審判而受到牽連。

犧牲艾絲黛拉和西西娜兩個人,換來神殿的和平與穩定,他覺得非常值得。

這場審判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就怪艾絲黛拉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女人。

女人是命運的弱者,命中注定的犧牲者,如同占蔔牌中被倒吊的勇士——他的雙手雙腳都被繩子綁了起來,血液逆流沖向頭頂,再過一會兒,就會因為腦部充血而死去,然而他卻在感激神明,讓他以一個全新的角度看見了周圍的景色。

在為首的教士看來,女人就是那個倒吊人,犧牲與逆來順受是她們必須習慣的命運。

為首教士看著艾絲黛拉,在心中默念道,認罪吧,認罪吧,就當是為了神,為了神殿,為了那些前途無量的年輕教士。

裁判官看向艾絲黛拉:“艾絲黛拉小姐,你對這樣的指控是否有異議?”

話音落下,四面八方的目光更加直白地射向了艾絲黛拉,侮辱的意味比之前更加明顯。

為首的教士誠懇地勸說道:“承認吧,艾絲黛拉小姐。假如你坦然承認女巫的罪名,我們可以為你的身份保密,讓你體面地死去……”

話音未落,觀眾席就爆發出一片不贊同的聲音:

“我不同意!女巫就該被送上火刑架!”

“那七百名少女何其無辜!假如她真的殺害了將近七百名少女,只是對她處以火刑簡直便宜了她!”

“對付這樣的人,可以恢復鋸刑,讓她坐在行刑的椅子上,被活活鋸死——”

說話的都是一些看熱鬧的工人,他們的神經早就被填不飽的肚子、無止境的黑夜、遲遲不發的工錢折磨得瀕臨崩潰。他們發黃的面色充滿了戾氣,卻不敢對拖欠工錢的老板發火,也不敢對曲折的命運發火,只敢對素昧相識的艾絲黛拉發火。

他們雖然和為首的教士不在同一個階層,思想卻和為首的教士奇跡般重合了:女人是命中注定的犧牲者,當他們感到不快時,女人就是他們的發泄怒氣的工具。唯一的神女又怎樣,只要是女人,就要當他們的牛馬,就要為他們受苦,就要幫他們火中取栗。

坐在最前方的王公貴族,盡管沒有像工人們一樣大吼大叫,看向艾絲黛拉的眼神,卻已經顯出輕蔑的神態。

就在這時,一個如銀鈴般甜美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說完了嗎?”

裁判官看了旁邊的阿摩司一眼,見他無任何表示,也拿起秩序之槌,敲了敲審判席的桌子:“安靜,都給我安靜,閑雜人等都閉嘴。艾絲黛拉小姐,你說吧。”

喧鬧的法庭漸漸安靜了下來。

無數雙眼睛帶著嘲諷、輕蔑、侮辱望向了她,甚至連那些眼睛前的煙鬥和煙灰缸也在看著她,甚至有人直勾勾地朝她的領口看去,儼然已將她當成最低賤的街頭女郎。

不過,那個看向艾絲黛拉領口的人,只是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進行汙穢的想象,眼睛就傳來了強烈的刺痛。

他不由痛呼一聲,捂住眼睛,蹲了下去,過了一會兒,竟看見手指間流滿了鮮血。

他不禁慌了,腿軟了,顯出恐慌的神色,想要大聲呼救,喉嚨卻像被砂石堵住一般,只能發出一些含糊的聲調。沒辦法呼救,也站不起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血越流越多,幾乎打濕了他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