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是一只乖狗狗……

助手知道暴雨停歇以後,不一定會有好事發生,但沒想到會發生這麽可怕的事情。

至高神殿的天黑了。

這比天塌了還要嚴重。

要知道,至高神殿可是整個帝國神力最為充沛的地方,而且神也降臨到了阿摩司殿下的身上——按理說,至高神殿的神力只會更加充沛,陽光也會更加耀眼,而不是暴雨連綿不斷,雨後又出現史無前例的陰天。

難道……神真的墮落了嗎?

助手想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想到只要一接近神,他的雙膝就會因恐懼而陣陣發軟,骨骼就會因敬畏而嘎嘎發響,就不敢靠近艾絲黛拉的住處。

但除了他,沒人有資格靠近艾絲黛拉的住處。

助手只好硬著頭皮前往主祭壇。

一路上,他碰到了不少悲喜交加的教士。

有一部分樂觀的教士認為,盡管出現了黑夜,但好歹暴雨停了,畢竟這雨要是再持續下去,周邊的村鎮就要遭殃了。不過,擁有樂觀心態的教士只是少數,大多數教士都悲觀地認為,神拋棄他們了。

助手路過時,一些教士認出了他,連忙大聲問道:“助手閣下,您是要去見阿摩司殿下嗎?這件事是不是還有轉機,根本沒有謠言說得那麽嚴重?”

“助手閣下,據說阿摩司殿下已經很久沒有在主祭壇出現了,難道他出什麽事了嗎?”

“助手閣下,這黑夜到底怎麽回事?”

這些高級教士平時都神態威嚴,舉止從容,現在卻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黑夜,而變得惶恐無措,甚至有教士用手帕捂著臉,像張著嘴的雛鳥似的哀泣了起來。

他們早就習慣了站在高處冷漠地藐視、審判、處罰地位比自己低的人,因為他們服侍神的時間比那些人更長。他們每天的生活就是借用神的威嚴去審視別人,如今神的榮光似乎消失了,他們一下子就失去了從容不迫的底氣,變得狼狽不堪。

假如神真的墮落了,拋棄了他們,那他們的人生算什麽?

他們這輩子都在為能成為神的仆人而活,到最後卻發現神根本不需要他們的服侍,甚至收回了籠罩在至高神殿的特權。

那他們和教區的普通教士有什麽區別?

他們終身不婚,過著貧窮且清苦的生活,每日讀經禱告,奮力考到至高神殿,就是為了實現自己大展宏圖的願望。可是,神墮落了,他們的願望都落空了,誰來對他們的人生負責?

也有虔誠的教士認為,神永遠不可能墮落,會墮落的只有人心。神的一切行徑,都有他的道理。作為信徒,最大的過錯就是擅自揣測神意。

他們作為級別最高的教士,必須相信神的一切判斷和作為。

哪怕神最後要傾覆至高神殿,要用洪水毀滅所有活物,他們也不能有半分異議——神決定自己創造物的生死,造物為什麽要有異議?

但不是所有的教士,都有這樣一顆愚忠且虔誠的心,有的人成為教士並不是為了服侍神,而是為了實現野心和玩弄權術。神只是他們獲得權力與積累財富的工具,他們敬拜神,伏在神的榮光之下,是因為神能提供給他們想要的職位。現在神墮落了,他們想要的都落空了,怎麽可能還繼續信仰神?

助手最害怕看見的畫面,就是現在這種情況——人心惶惶,人心各異。

假如至高神殿一切如常,根本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景,但現在天黑了,誰也不知道天上發生了什麽,各種稀奇古怪的謠言,就如同無孔不入的瘟疫般蔓延開來。

僅僅是天黑了,這些人的反應就如此之大,助手不敢想象,假如這些人知道,神把艾絲黛拉抱在腿上,又縱容她散布自己墮落的謠言,他們豈不是會瘋了?

趁著這幫人爭論不休,助手悄悄轉身離開了。

本以為主祭壇的情況會比內外殿好一些,誰知,主祭壇的夜空比內殿還要郁黑、壓抑。

一般來說,再暗淡的夜空也會透出一絲光亮,那是光明神存在的證明。主祭壇的夜空卻像太陽徹底消失了一般,伸手不見五指,要不是助手提著煤油燈盞,差點看不清腳下的路。

不過,以前能照亮周圍十幾英尺的燈盞,現在卻只能照亮他腳下不到五英尺的地方——燈盞裏的光亮還未擴散開來,就被如影隨形的黑暗吞沒了。

離艾絲黛拉的房間越近,那種熟悉的威壓也越重。

不知是否助手的錯覺,這一回,他感受到的威壓比之前的還要恐怖。

如果說,他之前一見到神,就想跪下對他唱起聖潔的頌歌,那麽現在,他只想跪地磕頭,懇求神饒他一命。

短短一段路,助手走得極為艱難。等他走到艾絲黛拉的房門前時,細密的冷汗已經流滿了他的額頭。只看外貌的話,他簡直和一個大病初愈的人沒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