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謝酩對楚照流惡毒的發言沒有任何反應,目無表情地一撒手。

楚照流早有預備,從容不迫地翻身落地。

看他這樣子,謝酩腦中突然竄出個畫面——皮毛雪白的小貓背對著地面,一撒手卻永遠能靈活地翻身輕巧落地。

謝酩:“……”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真出了點問題。

兩人墜落得很深,從一片狼藉的地道裏順著往前走了一段,眼前豁然開朗。

大殿的地下竟然藏著個地宮,果然別有洞天。

楚照流摸出琉璃燈盞,柔和的清輝盈滿了周遭。

縱使皇宮早成斷壁殘垣,這座地宮卻依舊保存得很完整,從地面雕琢的古樸花紋來看,地宮的修建時間明顯比上面的皇宮早得多。

除了地上的花紋,前方一面墻壁上還刻滿了一種古拙的文字,在琉璃盞的輝光下,閃爍著玄妙的華光。

是一種上古文字。

楚照流廣讀閑書,但在上古文字方面,唯一相關的研究就只有符箓了。

許多禁忌符箓的書寫靠寫古文,但上古文卷早在萬年前的一場浩劫中所剩無幾,修界內對上古文字有研究的也就寥寥幾個。

他對這些鬼畫符不甚耐煩,與其研究這個,還是更樂意去琢磨陣棋,見謝酩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奇地問:“這是什麽意思?”

謝酩撫了撫墻上玄奧的文字,嘴裏吐出幾個晦澀難懂的音節,片晌,搖頭道:“只能讀懂一小部分,應當是一篇祭祀文。”

楚照流摩挲著下頜:“顯然,這座地宮與西雪國和東夏國都沒有半毛錢關系,唔,我先把這篇祭文謄抄一下,回頭再研究吧。”

說著,他翻出個空白卷軸,墨筆沾點墨,有畫符經驗在,照葫蘆畫瓢,筆走龍蛇,抄得飛快。

謝酩安靜地等在旁邊,注視著他雪白的臉龐。

地宮內灰蒙蒙的,在琉璃盞的燈輝下,那張臉瑩白得似能發光,極是惹眼。

須臾,楚照流抄完了墻上的祭祀文,收起來提起琉璃燈:“走吧,我們要找的東西,應該也離得不遠了。”

他轉頭的瞬間,謝酩及時撇開視線,淡淡嗯了聲,一手持劍,走在前面開路。

跨過前方的一道拱形洞,又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視線裏出現了一扇緊閉的青黑色石門,足有四五丈高,高大而肅穆,散發著蒙蒙的冰冷光澤,門框上紋刻著繁復的花紋,一看就相當敦實,不是東夏國都那扇國門可碰瓷的。

楚照流從小把玩著寶貝長大,伸手一摸就知道這玩意一般人搞不定,充滿期待地望向謝酩:“劍尊大人,這回你還能一腳踹開嗎?”

謝酩木然道:“不能。”

旋即,他簡單粗暴地抽出了鳴泓劍。

世間能有什麽東西是神劍鳴泓削不開的?

楚照流倒吸一口涼氣,心疼得不行:“它還只是個孩子……”

“它最近有點上房揭瓦。”謝酩淡淡道,“該打。”

說完,微一用力,將鳴泓刺入了石門中。

沒有靈力護持,劍身多少會有點摩擦受損,楚照流簡直不忍卒看,牙酸得很:“你們劍修不都把劍當老婆嗎,謝宗主,你這是在虐待你老婆啊!”

“……”謝酩嘴角冰冷地勾了下,涼颼颼的,“那不太巧,我沒把它當過老婆。”

反倒是這色胚似的破劍,賊頭賊腦心懷不軌。

鳴泓劍:“…………”

好在再怎麽說,鳴泓也是融入上古神劍劍身重鑄而成的,扛住了主人的霍霍。

片息之後,順利地將這扇石門割開了可容人通過的缺口。

但是鳴泓劍自閉了。

劍靈暫時不打算再和主人和好了。

兩人前後走了進去,看清這扇門之後的場景,楚照流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門後是個空蕩蕩大殿,僅有數根高大石柱支撐。

石柱之間,畫著一座精巧的小陣,肉眼可見的黑色絲線星羅密布,而被黑色絲線纏繞著的,是……一顆蛋。

那顆蛋的蛋殼瑩白,在一呼一吸間,似乎存在著脈搏,無聲跳動著,能夠感受到裏面的生命力。

但這股帶著純凈氣息的生命力,隨著時間正在一點一滴流失。

黑色絲線裹纏著這顆白色的蛋,汲取著它的生命力,蔓延向上,穿透大殿的天花板,沒入彌漫在這座死城中無處不在的怨氣中,與外面的大陣配合著,鎮壓滿城的冤魂。

楚照流輕輕地吸了口氣:“至聖至純之物……就是這東西了吧。”

那顆蛋裏的生命力已經非常微弱了。

但倘若現在破壞掉這座陣法,將蛋救下來,這滿城的冤魂又要怎麽壓制?

這座陣法,極有可能是畫下城外陣法的人布置的。

看過一點曇鳶的回憶……不難推敲出是誰。

楚照流已經不奇怪佛宗明明那麽看重曇鳶,為何還幾百年如一日地將他鎖在優曇山上,對外宣稱曇鳶在閉關,從不讓他下山修行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