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左丘晏這個澡一洗洗到九點五十分才出來，又是濕漉漉的一頭長發，簡子陌眉頭跳了跳，卻也什麽沒說，對於叛逆的小孩，得給適當的放松空間，一直在催他，反而會起反作用。

就好像洗衣服，那天兩人冷戰過後，簡子陌沒再提起這事，左丘晏就好好洗衣服了。今晚唯一讓他欣慰的是腳下總算踩著鞋了，暗暗感嘆之余，驀然發現自己有著老父親慰藉自己孩子慢慢聽話的心態。

“難道我心態有五六十歲了？”

簡子陌吐槽，抱著衣服往浴室走，不斷在心底質疑，懷疑他是從小跟爺爺和他朋友混在一起，導致而成的。

簡子陌洗澡比起左丘晏來快不少，十五分鐘就出來了，要是在學校，他還能更快，有時在圖書館看書晚了，踩著關燈紅線，三五分鐘戰鬥澡沒少洗。

簡子陌踩著木屐，頂著濕漉漉的短發，一邊擦，一邊往房間走，本以為會看到頭發濕漉漉的美人，卻沒想到人已經躺下來了，頭發看著幹的，如墨般鋪散在艷紅色的長袍上。

安安靜靜地，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簡子陌忍不住停定腳步，站在門口呆看好一會兒才放輕腳步走回床邊坐下，擦著那頭短發，目光放在對面床上人身上移不開。

簡子陌頭發短，很快擦了，躺回床上，不關燈，有點睡不著，幹脆轉身盯著對面床的人發呆。

長發，紅袍，身材修長秀雅，腰還特別細。

簡子陌為自己的發現微伸出頭，細細比劃一下，真的特別細，有點想用手量量的沖動，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心動。

“怎麽感覺自己像個wsn啊！明明晏晏也是男的。”

簡子陌再次吐槽自己，盯著盯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房間氣息靜默下來，細微、均勻的呼吸聲回蕩在房間內，如若是常人，根本不會聽見。可是戰士的五感超出常人百千倍，特別是高精神力的人，如若不發動精神屏障，方圓十裏的聲音，他們都能感知到，這種感知不僅是聲音，還有對方的情緒。

悲傷、痛苦、絕望，高興……

世間的一切，他們都能感知到。

這也是戰士狂躁症的起因之一。

左丘晏睜開眼，白日看著冷淡、漠然的眸子染上扭曲，臉色蒼白得可怕，額角的冷汗滑下來，唇瓣緊緊挽著。

夜晚，正是人類情緒最復雜的時候，絕望、痛苦、嘶吼不斷在重演，那是一個看不見，卻讓人絕望的維度空間。

“嘶嘶嘶！”快放蛇出來。

精神體裏的王蛇也會不斷發現“嘶”叫聲，它感覺到小主人的氣息了，它要出去。

左丘晏沒回應王蛇，他眼神有點飄散，右手不自覺摸上左手，“哢嚓”，骨頭錯位的聲音響起，巨大的痛意傳來，混沌的眸光清明不少。

“嘶嘶嘶！”蛇痛，快放蛇出來。

王蛇在主人的精神體中翻滾著，力圖突破異元維度，卻被死死壓住。

臥室裏，細細的喘息聲回蕩著，慢慢地，越來越來，清亮的燈光下，光芒閃現，大蛇憑空出現，快速遊向對面的床，卷上身著短衣短褲的青年身上，急促的蛇信子慢慢緩下來，大蛇最終變小，鉆入他胸口處。

“呼！”

輕微的喘息聲消失，房間又恢復寧靜。

左丘晏染上暴風雨的眸子平靜下來，變得清澈、幽黑，如靜躺在汪泉的墨玉，晶瑩剔透，美得不可方物。

簡子陌好久沒做夢被蛇壓了，沒想到跟左丘晏同房間一晚，又有了這種錯覺，不，不是錯覺。猛然睜開眼，簡子陌看到自己胸口躺著一條睡得七仰八叉的三指大小黑蛇。

量子獸也要睡覺的嗎？

簡子陌第一反應是這樣，深呼口氣，把大蛇拎到一旁，眯眼翻身，眼前一幕差點讓他叫出聲。

左丘晏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坐在床邊，陰森森看著他，漆黑的眸子裏是他看不明白的情緒，臉色蒼白無血色，但精神看起來卻比之前早上醒來時，看著要好許多。

簡子陌看看床頭櫃的時間，八點，他還是第一次在早上八點見著睜眼的晏晏。

“早！”簡子陌打個哈欠，有點迷糊，“今天這麽早醒，是小黑吵到你了嗎？”

被拎到一旁，裝不下的王蛇正要爬上小主人身上，聽到就是這麽一句，當即倒回床上，繼續“睡”。

蛇沒有，蛇還在睡。

“沒有。”左丘晏的聲音有點沙啞，移開看簡子陌的目光，起身赤著腳走兩步，感覺到後面陰森森的目光，回頭，看到簡子陌正攥眉盯著他腳看，想了想，後退兩步，穿上木屐。

冷著臉攥眉的人霎時如寒冬出暖陽，笑眯眼。

這幢樓的洗漱室就在浴室外面，兩個洗漱盆，兩個鏡子，一看就是家庭式的，簡子陌也就不等左丘晏先了，他定下後天開張，事情非常多，時間緊迫，於是擠了牙膏，端著杯子站在左丘晏旁邊，刷刷地刷起牙，時不時還通過鏡子對旁邊的左丘晏眯眼笑，心情非常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