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皮格馬利翁(3)(第2/6頁)

“你們?所以你是黃泉還是丁燳青?還是說被你吞噬的‘丁燳青’的意志影響了黃泉,你們記憶融合了?”

丁燳青後仰,露出揶揄的笑:“你信了?”

岑今眉頭皺得更緊,開發到最高的腦域傳來陣陣刺痛,使他克制不住地情緒暴躁:“你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丁燳青:“我也不知道。”

岑今目光有些陰沉地瞪著丁燳青。

“去過故事會的人都會瘋,他們分不清真實和虛幻的界限,不知道世界的哪個部分是憑空捏造而來,哪個部分是否突然消失。不知道人生的哪一段被抹掉,哪一段是中途插進來,分不清某個人是真實存在,還是故事裏臆想出來的,分不清世界到底有沒有被命運篡改過。”

丁燳青的聲音極輕,像堆積在舊櫃子上的灰塵,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你說我的命運有沒有被篡改過?你說我是誰?你說全世界的時間和命運……有沒有被篡改過?”

岑今驚慌地吞咽口水,他不太敢相信丁燳青的話,全世界的時間和命運都被篡改過這種事,未免異想天開。

細思極恐,如果時間和命運可以被隨意篡改,那麽人類、神明或其他未知物種,以及地球已知和未知物種算什麽?棋盤上被隨意擺弄的棋子?

由小及大,由地球窺見宇宙,如果地球文明可以被截取某個時間點從而修改,那麽浩瀚無垠的宇宙呢?

也許是岑今臉上流露的表情太驚恐,取悅了丁燳青,他笑得架在眼窩處的單邊眼鏡都滑落下來。

岑今見狀本該松口氣,因為丁燳青的表現看上去像是開玩笑,可他內心深處止不住的慌亂卻告訴他,喜怒不定的丁燳青表現越瘋,話裏真實性就越高。

“慌什麽?我都沒怕。”丁燳青彎起漂亮的笑眼,伸出雙手插進岑今的頭發裏,指間纏繞、撥弄柔軟的發絲,對他說道:“再說你現在最該擔心的事情不是世界命運的真實虛幻,也不該關心我到底是誰,而是外面那只阿修羅弄出來的怪物。”

岑今僵硬發痛的腦袋重新運轉,聽到教堂外面深海怪物般的吼聲不由哆嗦一下,想起他來這兒的目的。

“我要搬走天主像。”

丁燳青細心地照料著岑今的頭發,比劃長發和短發的區別,不怎麽走心地回應:“不要教堂?”

“教堂太小,容不下三四千人。反正對牧師來說,天主像才是他的情人。”

“猜到了?”

“不難猜。”岑今握住丁燳青的手腕說道:“故事裏提到牧師會親吻天主像的腳背,由於百目女不在詭鎮導致故事裏出現在深紅宿舍樓的怪物不一樣,所以我本來以為我的故事細節不會被原封不動照搬過來,哪怕收集了很多信息,也沒怎麽懷疑到天主像。

直到安平說他親眼看見牧師著迷地親吻天主像的腳背,證明即使不在故事會安排下,真實的情況也是‘牧師的lover是一尊雕像’。”

岑今扭頭看向潔白無瑕的天主像,恢復一絲冷靜說道:“我以前學校對面有一個教堂,裏面曾經有過一尊天主像,我清楚地記得它不長這樣。”

真正的天主像如同一個慈悲愛護天下的聖父,眼前這尊天主像俊美無儔,五官線條和軀體線條堪稱完美,猶如夢中情人,沒有哪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會供奉這麽一尊完美情人的石膏像。

每天一根新鮮的玫瑰,專門為它建立的玫瑰園,鎮子裏一直傳說卻沒有人見過的牧師情人。和牧師是同一個人的校長,都說他有一個愛人和女兒,實際沒有人見過。

因為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他愛上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所以不斷實驗改進通靈新咒,為了讓死物擁有生命,不是讓它變成詭異,而是像皮格馬利翁裏的少女,被愛神賦予真實的生命。

所以牧師獨占長生漿液,不惜撕毀他和阿修羅的協議,躲藏進拘屍那羅十五年,就為了他的情人可以變成活人。”

丁燳青按著岑今的肩膀,將他掰過去,正面面對那尊毫無生命的、聖潔的天主像,與綠茵地怪物融為一體的牧師正在外面肆虐,掙紮著爬出地底,還不忘保護小小的教堂,護住教堂裏的天主像。

它依舊完美無瑕,根本不知道有個人類為它而瘋狂。

“牧師以前是一個聞名世界的雕刻師,耗費數年心血雕刻出這尊天主像,從此一見鐘情,無可自拔。為了讓情人得到生命,他拜入邪教,自願被提煉成一只阿修羅王。”

“他是阿修羅王?”

“名為婆稚。為它入魔,再為它背叛阿修羅眾,招惹一個可怕的對手,又為它害死無數人,不停實驗通靈新咒,還將長生漿液用在它的身上。可惜。”

丁燳青嘆息,可語氣裏只有惡意的嘲諷:“可惜假的不能成真,沒有的東西再怎麽努力就是得不到,握不住。妄想一個虛妄的、不存在的人,再怎麽發瘋,瘋得全世界都為之側目,為之驚訝、不屑、反感,都沒有用,自始至終只是沉淪在自己的幻想世界裏,幻想一個不存在的人……是不是很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