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裴野怎麽會對他有那樣的心思呢?

池敬遙滿心震驚, 若非親耳聽到裴野朝他說這話,他是萬萬不敢相信的。

哪怕如今已經得知了真相,他依舊覺得極為不真實。

池敬遙重新走回石階前坐下,拿起地上的酒壇想喝一口酒冷靜一下, 卻發現酒壇已經空了, 裴野不知不覺中已經將一壇子酒都喝完了。

池敬遙:……

怪不得醉成那樣。

池敬遙坐在石階上吹了一會兒涼風,思緒總算慢慢恢復了。

他回想著這段時間和裴野相處的點點滴滴, 後知後覺地發現, 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裴野就已經露出了很多“馬腳”。

如今想來, 上元節那晚裴野的反應就已經不大正常了。

兩個大男人躲在一處, 還是在那種充滿危險的氛圍裏, 哪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平白無故也不該有那樣的反應。

但池敬遙當時壓根沒往別的方面去想, 他怎麽可能去懷疑自己的二哥對自己有那種心思?

似乎也是在那一晚之後, 裴野便開始有意識地疏遠他了。

雖然依舊願意與他親近, 但舉手投足間已經克制了許多。

當時池敬遙有過短暫的疑惑, 還當是自己多心了。

到了時疫的時候, 裴野的破綻尤其多。

且不說日日都要服“清心去火丸”, 還有很多表現也都不自然。

比如,裴野從前和他一起睡覺時,因為怕他冷,所以總是會抱著他一起睡。但在那段時間裏, 裴野幾乎很少會抱著他睡覺,甚至會刻意背對著他。

他當時只當是裴野太累了, 現在想來,對方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在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了。

只是池敬遙反應太遲鈍, 非但絲毫沒有察覺,甚至因為裴野的疏遠生出過些許委屈。

他還記得,時疫的時候,有一天裴野突然搬走了。

當時他只當裴野是真的有事情要去處理,如今卻發覺那多半是借口罷了。

時疫期間所有人都在忙著疫症的事情,能有什麽大事令裴野連和他道別一聲都來不及,就匆忙搬走了?唯一的解釋就是,裴野早已覺察到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想故意躲著他。

池敬遙揉了揉眉心,努力回憶著當時的情形。

隨後,他突然記起,在裴野搬走的頭天晚上,他似乎是做了個夢。

夢裏,他被什麽東西咬了……

他當時還朝裴野玩笑,說是不是營中有大老鼠。

如今想來咬他的不是老鼠,而是……他二哥。

池敬遙念及此,忍不住伸手在自己唇上摸了摸,一張臉當即便紅透了。

所以裴野當真是因為此事才搬走?

是覺得無法面對,怕他懷疑,又或者是出於內疚?

池敬遙坐在石階上,腦海中模模糊糊想起那夜夢中的情形,只覺心跳得極快,一時之間又是尷尬又是茫然。他不知道該怎麽定義那件事情,但想到裴野曾經和他有過那麽親近的舉動,他心裏便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們兩人從前也算是親密無間了,但說是親密無間,終究是有分寸的。

可裴野那晚的舉動,顯然遠遠越過了這個分寸。

那晚……裴野算是親了他嗎?

他別扭又無措,一時之間當真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另一邊。

裴野被夜風吹了一會兒,酒醒了不少。

他稍稍冷靜下來之後,便後悔了。

這會兒他只恨不得回到半個時辰之前,將那個喝得醉醺醺的自己兩拳打醒,免得自己之後朝對方說出那些不知所謂的蠢話來。

如今倒好,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

他幾乎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面對池敬遙。

對方會害怕他嗎?

還是會因此而厭惡他?

又或許,以後都不願再見到他了。

裴野苦笑一聲,只覺得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

但與此同時,他又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他終於不必再苦苦隱藏自己的內心,也不必繼續在對方面前扮演一個好哥哥了,若他將來真有個萬一回不來,至少對方會知道他的心意。

“將軍……”裴青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又見他這副樣子,便知道他應該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裴青,備馬,回大營。”裴野開口道。

裴青一怔,問道:“現在嗎?”

“嗯,現在。”裴野道。

裴青心念急轉,幾乎立刻便猜到了裴野的不對勁和池敬遙有關。

這世上能讓他家將軍如此失態的人,估計也就只有池大夫一人了。

裴青斟酌了片刻,問道:“將軍,池大夫知道您今晚要走嗎?”

裴野一怔,喃喃道:“他估計也不想知道吧。”

“您若是不辭而別,池大夫只怕是要難過的。”裴青道。

裴野聞言總算是稍稍冷靜了些。

他拿不準池敬遙在得知真相後對他的心思,但以池敬遙那樣的性子,多半不會像他臆想的那般決絕。他設想的那些極端情況,都不像是對方會做出來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