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這會兒雪剛停了, 外頭冷得很,裴野見池敬遙耳朵尖都凍紅了,不由擰了擰眉。

他攬著少年半晌,見對方越哭越厲害, 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索性將人帶進了屋。

方才騙池敬遙說裴野不在的那個士兵,這會兒十分愧疚, 想跟著進去朝池敬遙賠個不是, 卻被楊躍攔下了。

“都怪我, 平日裏跟弟兄們開玩笑習慣了, 就隨口逗了池大夫一句。”那士兵道:“沒想到將人給逗哭了。我這個大老粗, 哪裏跟池大夫這種精細人打過交道啊?”

楊躍揣著手, 朝他道:“沒事,池大夫也未必是被你逗哭的。”

“好端端的, 他不為了這個, 還能為了什麽?”士兵不解道。

“興許是太久沒見裴野了, 想他了吧?”楊躍道:“你是沒見過, 我爹每回回去見著我娘, 我娘都得哭一場, 我也不知道有啥好哭的,嘖。”

楊躍說這話時一臉無奈,士兵沒大聽明白他這話裏隱藏著的信息,當即一臉茫然, 心道池大夫見了裴野哭,和楊將軍他媳婦見了楊將軍哭有啥關系?

這事兒他怎麽想也是八竿子打不著啊!

但楊躍不讓他進去, 他倒也沒硬要進去,生怕自己笨嘴拙舌, 沒將人哄好反倒弄巧成拙了。他想著實在不行等池大夫哭完了,再去朝對方賠個不是。

屋內,池敬遙坐在裴野的榻邊,哭了好一會兒。

他這一哭,算是將這段時間來積攢的情緒一股腦都宣泄了出來。

裴野拿了自己的大氅裹在他身上,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而後便立在旁邊看著,又取了兩塊幹凈的方帕給他,讓他擦眼淚。

池敬遙哭完之後,情緒便漸漸平穩了下來。

這會兒他稍稍冷靜了,又有點不大好意思起來。

他垂著腦袋吸了吸鼻子,尷尬地恨不得讓時光倒流。從前七八歲的時候他在裴野面前哭一哭也就罷了,如今已經是半大少年,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冷嗎?”裴野問道。

“不冷。”池敬遙裹著裴野的大氅,因為剛哭過,臉上紅撲撲的。

“我去給你弄點熱水。”裴野開口道。

他話音一落,楊躍從外頭端著個瓷碗進來了。

“我給池大夫弄了點熱水,暖和暖和。”楊躍上前將瓷碗放到池敬遙手裏,還不忘叮囑道:“小心燙哈,不行用衣袖隔著。”

楊躍那態度堪稱小心翼翼,甚至還陪著笑臉。

裴野在一旁看著,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不對勁。

池敬遙一見楊躍,更不好意思了。

想到方才自己還在外頭當著旁人的面哭了,他一張臉頓時更紅了。

“你……你怎麽也在這兒?”池敬遙開口朝楊躍問道。

氣氛太尷尬,他想找點話題轉移一下注意力。

“我爹他說兵卡這邊條件比較差,讓我來跟裴野一起吃吃苦,歷練歷練。”楊躍道。

“你們這次待多久?”池敬遙問。

“待一個月呢,過了正月十五再回去。”楊躍道:“我爹說了軍中兒郎都沒法與家人團圓,他身為一軍主帥,得做個榜樣,所以特意將我支走。”

池敬遙聞言略有些意外,沒想到楊城竟能想得這麽周全。

也難怪他能成為祁州營主帥,掌握整個大渝最關鍵的一支軍隊。

雖然池敬遙對他的了解並不算太多,但他知道,為將帥者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能得軍心。只要全軍上下一心,到了戰場上必將所向披靡。

“這回正好,咱們可以一起過年。”楊躍笑道。

他口中這個咱們,本意更多的是指池敬遙和裴野,但落在裴野耳中,卻變了味道。

“那個楊躍……”這時門外突然有士兵喊道:“你問問池大夫中午想吃什麽?咱們給他加個菜。”

他們這兵卡的人是輪流值守,並未設特定的夥夫,都是士兵們輪著做飯。

這會兒來問話的便是方才門口守著的那個士兵,大概是想借此朝池敬遙陪個不是。

“不用麻煩了。”池敬遙忙道。

“怎麽能算麻煩呢?”那士兵在外頭喊道:“您在祁州營給咱們弟兄們教了不少東西,那可都是保命的,咱們弟兄們可都感激著呢。”

池敬遙聞言擡眼看向裴野,有點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他既不想麻煩他們,又怕拒絕太生硬駁了人家面子。

“午飯我來做吧。”裴野開口道。

外頭那士兵聞言怔了一下,忙道:“那也行,裴野手藝好,也省得池大夫吃不慣我們燒的菜,我去給你打下手吧!”

“不必,讓楊躍去就行了。”裴野道。

他怕池敬遙與旁人不熟,一起待著反倒尷尬,便叫了楊躍一起跟著。

這兵卡有二十來號人,做飯得費些功夫,所以一般都會由兩到三個人搭夥做。

池敬遙和楊躍跟著裴野一起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