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言知瑾掛掉易猶嵐的電話, 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

言虺輕輕按住他的肩,說:“別擔……”

“你不是說不會出事嗎?”言知瑾倏地轉頭,銳利的目光射向他, 刻意壓低放緩的嗓音裏隱隱翻滾著怒意, “你昨天向我保證了什麽。”

“她確實沒死,”言虺的手像被什麽刺了一下, 從他肩膀彈開, 焦急而慌亂地在空中做出幾個安撫性的手勢, “我感覺不到她遭遇了生命危險。”

“那屍體是怎麽回事?”言知瑾揚起手機,一字一頓地問, “那麽多人一起見證的屍體是怎麽回事?”

“她跟我說不會出事,叫我不要管……”言虺的手飛快地變換著手勢,卻好像根本沒辦法達成完美的解釋, 最終只能無力地垂下。

他低聲說:“我不知道。”

“她跟你說, 不要管。”言知瑾迅速而利落地洗漱收拾, “所以確實發生了一些事。而你沒有告訴我。”

言虺繃緊雙唇, 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我不想打擾你休息。”

“那現在呢?”言知瑾問,“現在不算打擾我嗎?”

言虺沉默不語。

“她對你說, 她喜歡夏舒荷。結果是夏舒荷連續幾個星期的噩夢。”言知瑾一件事一件事數過來,“她還對你說,她不會讓夏舒荷受傷, 結果是躺在研究所的屍體。”

“看來尊貴的神與人類對詞語的理解並不相捅。”

言知瑾冷冷地說:“我不相信你們口中的‘喜愛’和‘保護’。”

言虺面部肌肉微微痙攣。他抓住言知瑾的手臂, 急促地說:“我馬上去找她, 把夏舒荷帶回來。你等一等,我保證她完好無損地站在你面前。”

他說到後面, 近乎是在哀求:“你別把我和她歸成一類, 我和她不一樣。”

“不需要。”言知瑾解開他的手指, 抽出自己的手臂,“這是她的命運,如果沒有你,她可能早就遇難了。是我私自把你扯進來,她的命,本來就和你沒有關系,你沒有義務去保全她,我不該把氣撒在你身上。”

他有禮有節而疏冷地說:“剛剛是我太沖動了,我道歉。”

他整理好衣服褶皺,打開房門:“但是我現在要先去警局接受調查,恕不奉陪。”

他一出門,肩膀就被人按住,差點把他按得仰面倒下去。他面露不悅,剛想揮開言虺的手,言虺就一個響指,把他送到警察局,嗓音低沉:“我送你。”

言知瑾還沒來得及和他說什麽,就被易猶嵐帶到問話的房間。

他回頭看了一眼,言虺的身影被墻壁遮住了一半,頭也低著,看不清神色,就像一團沒有固定形態的濃濃的黑霧,陰郁而孤寂的感覺快要化成水珠低落下來。

易猶嵐還是那副慵懶而淡定的樣子,仿佛什麽驚天動地的案子,都不會引起她的慌亂。

她先安撫道:“你不要緊張,我們知道,你大概率沒有嫌疑。”

言知瑾搖頭,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易猶嵐看看時間,說:“淩晨4:06,我們接到研究所員工報案,發現死者出現在研究所走廊裏,狀況危急。4:21,我們到達案發現場,此時死者已經完全失去生命體征。”

言知瑾聲音艱澀:“死因……是什麽?”

“頭部遭受重擊,可能是被重物擊打頭部。她身上還有其他淤青,應該是和歹徒搏鬥的痕跡。”易猶嵐說,“報案人說,她睡覺的時候,被巨大響動驚醒,趕到案發現場時,看到倒地不醒的受害者,和一個倉皇逃竄的人影。可惜因為天色太暗,她沒有看清那個人的樣貌。”

她拿出一張研究所平面地圖,點著其中一個位置說:“死者當時就倒在這裏。”

言知瑾心跳停了一拍。

她指的地方,就是存放言虺的毒液,以及相關研究數據的房間。因為這項研究很特殊,所有研究資料都單獨存放。

“那房間裏的東西……”

“這你放心,房間內的東西都完好無損。嫌疑人這點還挺良心的,雖然墻都給刮掉一大層灰,硬是沒讓櫃子有一點損壞。”易猶嵐單手托腮,“我們可以認為,嫌疑人很珍惜這些研究資料。報案人也向我們提供了一種可能,嫌疑人可能意圖盜竊這些資料,被因為噩夢驚醒的受害人發現,於是兩人開始扭打,在這個過程中,受害人不幸身亡。”

“是為了……保護櫃子裏的資料……”言知瑾斷斷續續地問。

“裏面的東西應該上了鎖,普通人無法打開,而且有很可靠的安保系統,一旦有人想暴力開櫃,一定會馬上遭受電擊,對吧?可惜受害人不知道。”易猶嵐咬咬下唇,“不,只要嫌疑人發現了她,她就難逃一劫了。”

言知瑾低垂著頭,問:“沒有搶救的機會嗎?”

“很遺憾……嫌疑人下手實在太重了,”易猶嵐說,“可能他也怕受害人看見了他的樣貌,所以下了死手吧。即使報案人用最快速度叫了救護車,我們仍舊未能救回她。人類的身體,實在太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