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言知瑾話音落下, 房間陷入寂靜。

門窗緊閉,窗簾沉重地垂落地面,關掉空調的房間連一絲風都沒有, 幹燥的空氣似乎要自己燃燒起來。

言虺沉默片刻, 問:“不是你說,他要送就送, 不要管他嗎?”

“我什麽時候說了?”

“那次, 何葭雲問, 要不要拒絕他的贈禮,你說既然他想送, 何葭雲他們也想收,就不要管他。”

言知瑾脫口而出:“我那是跟你說的嗎?”

話說完,他愣住了。

言虺也怔了一下。

言知瑾反應過來, 側過身, 把碗擡高, 盡量擋住臉:“不, 我是說……”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黑色的身影就從墻邊撲了過來, 差點把他的碗掀翻。

“粥!”言知瑾又驚又怒。

黑色的蛇尾平穩地托住碗,把粥安安全全地送到床頭櫃放下。

“你吃醋了?”稍帶點硬的黑色短發在他頰邊磨蹭,冰涼的吐息胡亂地噴灑在發燙的耳垂。

黑色的蛇尾霸道地纏住他的雙腿, 繃出流暢而有力量感的線條。仍舊保持人類模樣的手臂將他牢牢扣向胸膛, 宛如一對堅不可摧的鎖鏈。

“沒有!”言知瑾不假思索地大聲否認。

“如果早知道你這麽在乎, 我一定把他趕走,”言虺蛇尾卷得更緊, 在他耳邊低聲喃喃, “我還以為, 你很喜歡這個總往研究所送食物的學生。”

言知瑾鼻腔間盡是蛇特有的寒冷氣息,臉卻熱得能燒起來。他避開言虺的目光,盡量公正地分析:“這段時間,他為研究所提供了很多物資幫助,也緩和了研究所過於緊張的工作氛圍,我確實很感謝他。”

言虺說:“那我告訴他,以後多來幾次。”

“不許去!”

言知瑾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說出這句話。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正坐在蛇尾巴上,手裏還揪著言虺的衣領。

他看到言虺逐漸上揚的嘴角,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眼睫毛不安地顫抖。

他開始為自己找理由:“不是,我……”

他腦子已經是一團亂麻,發燒所帶來的思維遲緩讓他更難尋找到解釋的語句,只能把一切推到生病上面:“抱歉,我現在腦子不太清醒。”

“如果你不想看到他,我馬上讓他消失。”言虺微笑著說。

他的眼睛像是最純粹的黑曜石,只為一個人閃耀。他就像是神廟中虔信而忠誠的信徒,為神明獻上自己所有的迷戀與信賴。

如果忽略掉冷酷的語句,他的笑容甚至可以算得上純凈。

“我說了,我只是頭腦不靈活,”言知瑾冷冷地說,“你不要妄想傷害我的學生。”

言虺卻像沒聽到他的話,仍舊自顧自地說:“我還以為,你只是想擺脫我。從一開始,就是我強迫你接受我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讓我消失。孟千霖是你的學生,我就算不喜歡,也不能對他做什麽。我以為你從來不會在意我身邊有什麽人,沒有想到你會吃醋……”

“你不要說了。”言知瑾被他說得面紅耳赤,掀起被子,把身體緊緊裹住,輕輕踹了言虺一腳,“出去,我要睡覺。”

“你不吃飯了嗎?”言虺看看喝到一半的粥。

“喝不下,你拿走。”言知瑾飛快地吃了片退燒藥,翻身,把半張臉都埋進被子裏,假裝睡覺。

言虺好像俯身,把他的被子拉低,近距離地凝視著他。

言知瑾氣息繃得緊緊的,生怕他突然做些什麽。

然而言虺只是壓低聲音笑了一下,幫他把被子蓋到肩膀上,防止他被悶暈過去,就把碗拿出去了。

言知瑾聽到門響,松了口氣,換了個姿勢,平躺著,看著天花板發呆。

大概是藥物有使人嗜睡的成分,言知瑾真的睡了一覺。

等他醒來時,已經入夜。

他出了一身汗,額頭的溫度已經下降,關節也不再酸痛了。

他測了□□溫,知道自己退燒了。

穿著被汗濕的衣服不是什麽舒服的體驗。他摸索著打開床頭的燈,找了套睡衣,鉆進浴室。

他洗完澡出來不久,言虺就敲響房門,仿佛一直守在門口,在刻意等他收拾。

言知瑾一開門,看到言虺那張優雅俊美的臉,心跳又開始變亂。

他盡量不去看對方的臉,問:“有什麽事?”

“吃晚飯嗎?”言虺的心情很好,眉宇間的陰郁也變成一種藝術家的憂郁氣質。

看時間,已經是該吃完晚飯休息的時候了。

言知瑾壓住腦中雜亂生長的想法,徑直向樓下走去。

言虺已經把晚飯準備好了,大部分是他喜歡,又清淡的,擺了滿滿一桌。

言知瑾的愛好,其實也就是吃魚。

尤其是那種清蒸的魚,沒有什麽調料,白白嫩嫩的魚肉蘸上醬汁,清爽又細膩。

顯然,言虺把他這簡單的愛好摸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