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第2/3頁)
崔夕珺有氣無力地道:“我不該與他鬧到京兆尹,讓旁人看我崔家笑話。”
“崔家殊榮是由祖輩世代孜孜不怠、勠力積累而來,它看似靡堅不摧,實則危如累卵。你身為崔家的一份子,需知百忍成金的道理,而非仗著身有依仗,遇事只會風風勢勢。”
崔夕珺被訓得眼眶泛紅,“哥哥,我是想躲開他,是他不依不饒,追著調——調戲我!”
她是崔家嫡出的三小姐,卻被張明暢當成窯姐兒般調戲,她怎麽忍得了這種委屈!
崔慕禮道:“人之聰慧,貴在取巧,而非蠢如蠻牛,橫沖直撞。”
崔夕珺無聲落淚,縱然萬般委屈,卻不敢頂撞兄長。
崔慕禮道:“明天起,身邊再加兩名護衛,有任何異動便派人通知我,切不可輕舉妄動。”
崔夕珺拭著眼角,訥訥點頭。
崔慕禮閉目小憩。
朝堂深崄,風譎雲詭,行差踏錯便會惹來傾覆之禍。
眼看立儲將被眾臣提上議程,四皇子與張賢宗屢次向他遞出橄欖枝,尤其是方才,張賢宗親自出馬,以夕珺的婚事為試探,卻被他婉轉拒絕。可想而知,此後崔張兩家涇渭分明,再無談和的可能。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他道:“夕珺,謹言慎行,謹言慎行啊。”
崔夕珺是個豆蔻年華的閨閣少女,她不懂朝堂爭鬥,不懂陰謀詭計,更不懂兄長肩上背負的重擔有多沉重。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兄長疲憊不堪,似是心力憔悴。
她想起前幾日,去蒹葭苑時聽到的傳聞。
據說二哥擡了兩箱子寶樗閣的寶貝獻給謝氏,想請她應許他與謝渺的婚事,豈料謝渺奪門而入,斷然拒絕,並聲稱要去清心庵落發。
無論二哥怎樣祈求,謝渺都無動於衷,沒過多久,她便又前往清心庵“小住”,而二哥病症加重,都到了咳血的程度。
她先時開心,後是茫然。
謝渺如願沒有成為她的嫂嫂,但二哥卻去了半條命……這是她想要的嗎?
崔夕珺努力回想謝渺從前討人厭的樣子,但腦中浮現的卻是花朝宴上,她挺身而出的背影;是小慕晟從懷中滑落時,她及時托著自己,那雙細弱而堅定的手。
謝渺為何要走?在大家都習慣了她的存在後,為何堅持要走?
崔夕珺忽然問:“二哥,你會去接謝渺回來嗎?”
許久之後,崔慕禮低不可聞,卻又斬釘截鐵地道:“會。”
*
長街敞亮,張家的馬車與崔家背道而馳。
車內裝飾精致,華麗非常。張賢宗與張明暢共坐,中間隔著一張紅木案,案上擺著瓜果點心與茶水,另有熏爐吐香,淡煙裊裊。
張賢宗雙手揣在袖中,眉眼寧和,瞧不出心緒波動。
張明暢迫不及待地問:“爹,我照你說得辦,將崔夕珺的家裏人鬧出來了,然後呢?您跟崔慕禮提我與崔夕珺的婚事了嗎?他怎麽說?”
張賢宗朝他搖搖頭,“崔二公子稱,他父親膝下唯有此女,想多留崔三小姐幾年。”
張明暢沉下臉,不悅地道:“她都十六了,還要留到幾時去?今年與我定親,明年成親,後年再替我生個大胖兒子……這不都剛剛好嗎?”
張賢宗道:“明暢,你須知崔家世代清貴,尤其二房出了個狀元郎,想必日後風光無限,嫁女選婿當是慎之又慎。”
張明暢一聽這話,更加不樂意了,“崔家世代清貴,我張家難道就輸他了?您是當朝左相,姑母是皇貴妃,表哥更有望登上——”
“明暢。”張賢宗微笑著提醒:“在外頭,莫要聲張。”
張明暢悻悻然地閉嘴,過了會又道:“爹,幹脆您帶著娘直接去崔家提親,料他們不敢駁了你們的面子。”
張賢宗道:“你是不知道崔太傅與崔侍郎的為人,即便是聖上下旨賜婚,只要他們不允,也能想出辦法抗旨。”
張明暢氣得橫眉豎眼,“真是一家子都不識時務!”
“誰說不是呢?”張賢宗眉間掠過冷峭,笑意漸斂。
這崔家慕禮的確有真才實能,令他在忌憚的同時,更是欣賞有加。然而自去年的升遷宴起,他拉攏數次無果,紅河谷災銀案更是由此子偵破,害得王永奇鋃鐺入獄,在兵部布下的人手也幾近廢置。
饒是如此,他也不曾放棄,勸動四殿下放低姿態,主動向其子示好。但四殿下設宴當日,此子稱病推脫,惹得四殿下勃然大怒,放話要其悔不當初。
他再度攔了下來,稱親自再與崔慕禮交涉一回。
明暢早就向他提過對崔三小姐有意,他便借此機會,堪稱直白地試探此子態度。
結果令人大失所望。
太歲丹也好,張崔婚事也罷,此子都淡聲婉拒,想必心內早已做好抉擇。
當真是冥頑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