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加冕禮

一月十五日的天氣大致類似於一個平凡的蘇格蘭冬日,這也就意味著鉛灰色的陰暗天空和有些寒冷的霧氣。顯然上帝,或者至少是天氣之神,並不是亨利國王吞並蘇格蘭的熱烈支持者。

早上九點,城外的海面上依舊被濃霧所籠罩,距離海岸線幾百英尺以外的一切都籠罩在一團迷霧當中。然而幸運的是在城裏,濃霧已經散去,雖然缺乏太陽神阿波羅的祝福依舊令人遺憾,但至少街上已經聚集起來的圍觀人群能夠看得清國王的馬車。也許上帝本人並不支持蘇格蘭被吞並,但看上去他至少也沒有強烈反對。

亨利八世國王早上的壞脾氣一如既往。當侍從為國王穿上緊身衣的時候,被勒的難受的陛下不滿的哼唧著。陛下今天選擇了藍色的天鵝絨披風,正是蘇格蘭的聖安德魯斯旗的顏色。他的胸前佩戴著“最尊貴的薊花勛章”,這枚用蘇格蘭國花為名的勛章是國王幾天前剛剛創立的。毫無疑問,陛下是這枚勛章的第一位獲得者,在他身後的是王儲,毫無疑問還有赫特福德伯爵,甚至羅伯特·達德利都拿到了一枚。諾福克公爵和他的兒子自然被略過了,現如今甚至沒有人對這件事情感到奇怪了。反倒是和公爵已經鬧翻的女兒,國王已經去世的私生子的寡婦裏奇蒙公爵夫人拿到了一枚,這成為了宮廷裏這幾天熱議的巨大新聞。

為國王穿戴是一件浩大的工程,而這樣的加冕禮服的復雜程度又比平時高了幾倍。當陛下終於穿戴整齊,男仆們的額頭上已經滿是細密的汗珠。陛下的總管殷勤地把一面威尼斯全身鏡搬到陛下面前,毫無疑問這樣巨大的鏡子的價格會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數字。國王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名仆人為陛下拖著厚重的披風,國王的隊伍穿過荷裏路德宮的走廊。走廊裏滿是恭敬的男男女女,如同比賽一樣盡量低的鞠躬或是行屈膝禮。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宮廷食物鏈當中較為低級的存在,因而沒有資格在典禮的隊伍當中跟隨在國王身後。於是他們只能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在胸前帶上自己全部的勛章,希望在陛下出發前這短暫的時間獲得陛下的一丁點注意。

在大廳的門口,侍從官高聲通報,陛下走進了大門。他走向台子上的禦座,這把椅子上曾經坐過斯圖亞特王朝的君主們,如今它上方的天花板上則掛著畫著都鐸玫瑰的旗幟。國王坐在了椅子上,他伸出手,摸了摸站在他身旁的王儲的腦袋。

赫特福德伯爵恭敬地走上前來,“陛下,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國王微微點了點頭,於是兩名侍從馬上跑上前來,一位扶著陛下起身,另一位則托著厚重的披風。國王伸出手拉著自己的兒子,緩緩走下台階,在他的身後跟著赫特福德伯爵,典禮的隊伍按照地位先後跟在國王的後面。

宮殿外面氣溫極低,愛德華被撲面而來的寒風吹的打了個寒戰。在宮殿的大門口,國王的馬車已經等候多時了,馬車是幾個月前為瑪麗女王打造的,而拉車的白馬則來自倫敦的國王馬廄,它們在寒風中喘著氣,形成一團團白霧。

陛下在仆人們的幫助下登上了第一輛馬車,馬車上裝飾著都鐸玫瑰和蘇格蘭的薊花。六匹白馬拉著馬車,緩緩駛出荷裏路德宮的門樓,門樓上國王的妹夫詹姆斯四世的徽章靜靜地鑲嵌在那裏。他的馬車後面跟隨著其他的王室成員的馬車——愛德華王儲,伊麗莎白公主,瑪麗·都鐸女士和國王的第六任妻子凱瑟琳·帕爾。

被稱作“皇家一英裏”的大道一頭連著愛丁堡城堡,另一頭是荷裏路德宮。花崗巖鋪就的大路上,沒掃凈的積雪被堆在路邊,上面沾染上了一層細細的灰土,這是冬季整個城市用來取暖的燃料留下的痕跡。路上有不少的圍觀群眾,許多人對國王的馬車歡呼著,事實上只要有熱鬧可看他們會願意向任何人歡呼。國王也滿意地對他們揮手微笑著,看得出他心情顯然有所好轉。有些人並沒有歡呼,而是安靜地看著國王的車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而這也就是他們所敢於做的全部了。也許他們中有的人並不滿足於此,然而每隔幾步就站著一個的英格蘭士兵打消了他們所可能有的任何念頭。

聖吉爾斯教堂前戒備森嚴,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密集的站成一排,把人群和教堂的入口遠遠的阻隔開來。國王的馬車停在教堂的大門口,陛下在侍從的幫助下走下馬車,受到了門口等著的大主教的熱烈歡迎。

“歡迎您的駕臨,陛下!”大衛·比頓大主教向國王深深鞠躬,他殷勤的樣子甚至看上去有些諂媚。國王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這位紅衣主教之前可是一直忠誠於跑去法國的小女王,甚至多次對國王派來的使者不假辭色,如今不知道為何轉了性子。但無論如何,國王對此非常受用。“主教閣下。”他點了點頭,隨即向大門走去,教堂裏的唱詩班齊聲唱起《感恩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