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一百五十根貓毛 劍折(='_'=)……

容真聽著耳邊的低語,猛然回過神來,她將那可能屬於薛景嵐的惡鬼收到身後,她現在還不忍心殺死這惡鬼,前方薛景嵐曾經居住的山頭就在不遠處,而因為方才的雷劫,天嵐門剩余的修士都逃開了,現在天嵐門內只余下容真與喬雪蹤。

薛景嵐曾居住的山頭已然空蕩蕩,容真方才在掙紮中已經用光了全身的法力,所以她現在只能踉踉蹌蹌地沿著山間小徑往山上奔去,她不知為何薛景嵐的雷劫為何會如此激烈,似乎有著一種無法破開的命運將他們網住了,用盡全身力量也無法掙脫。

容真扶著崖壁,踉蹌著一步步往山上走去,薛景嵐的院中原本栽種滿了青竹,現下一株與沒有余下,所有的建築都被突如其來的雷劫夷平。容真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淚水已經幹涸,她的鼻頭一酸,似乎又要落下淚來,但那惡鬼傳遞而來的低語卻仿佛揮之不去的惡魔一般在她腦海中響起。

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是他的養料,她不能哭,連落淚都要小心翼翼。容真吸了吸鼻子,將淚水逼了回去,她掙紮著來到山頭上,腳下是一片焦黑,薛景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或許是被萬千雷劫擊碎了,在地上只剩下一柄斷劍。

這斷劍是束墨,它一分為二,劍刃依舊鋒利,劍身瑩白如雪,但它卻從中央被斷開,頹然落在地上。容真往前走了兩步,只聽到了一串悅耳的鈴鐺聲,束墨之上墜著的三枚鈴鐺,一金二銀,依舊閃著奪目的光輝。

除此之外,容真再沒有感受到任何屬於活人的氣息,薛景嵐……確實不在了,他死在了一場異常的雷劫之中,他的命途永不可能跨過元嬰,他的一生只能止步於此,而在這之後,是一個巨大且罪惡的陰謀。

容真的腦海裏又回蕩起了惡鬼傳來信息裏的畫面,她仿佛被這無數信息組成的浪潮擊垮,原本就耗盡了全身力氣的她在確認薛景嵐真的死後,心緒不穩,她的腳軟了半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她沒有暈倒在地上,因為她的身後有喬雪蹤跟了過來,她沖上去將容真抱著。喬雪蹤揚著脖子,緊緊抱著容真,她低頭看向地上的斷劍,彎腰去拾的時候,她的淚盈滿了眼眶,卻不敢落下來。

容真的意識墮入了無窮無盡的虛空之中,在她下墜的過程中,有許多紛亂的言語在她的耳邊掠過。

“阿玄,你的意思是——我們,都被關起來了?”

“我是說您……您在拿回力量之後,有朝一日,在未來的某一天,或許能讓‘我’的意識脫離此處。”

“你見過農場主將農場裏的牲畜們全部殺死嗎?最簡單的解決辦法,自然是消滅其中不馴不敬的那部分。”

“我們……我們被關在這裏了呀,像被豢養的牛羊一樣。”

“人類是多面的骰子,即便惡念只存在於某一面之中,只要擲的次數夠多……那一面總會朝上。”

“從你自六道輪回裏消失,至少過了幾萬年,我都沒有再次見到你。”

“命途確實如此,但你們,確實太苦了些。”

這些都曾經是她與別人的對話,或者是她曾聽過的話語,現在這些紛亂的語言連接成線,與薛景嵐的死一起,在容真的腦海裏慢慢描摹出了真相的輪廓。

帝吾是掌管命運的神明,他以人類的負面情緒當做養料,當他不再滿足於所有小世界裏人類正常生活所產生的哀苦悲痛,他便想辦法將她所在的小世界隔離了起來。他仿佛是書寫一本小說的作者,為這個小世界裏的人書寫痛苦的命運,生老病死愛悲歡恨別離求不得,人生七苦,他要此界裏的修士一遍遍地去品嘗,讓這些靈魂為他源源不斷地生產負面情緒,而在一次又一次的事件重演中,不堪重負的人類催生了惡鬼。

或許還有許多事情不明朗,但容真似乎也窺見了一絲這個世界的真相,就如同她最開始做的選擇一樣,她選擇放棄自己未來的生命,去讓薛景嵐將喬雪蹤救回,而帝吾加諸他們身上的命運,或許是在彼此在意的他們中間,必須要有人死去。

在昏迷中,容真忍不住攥緊了自己的袖子,她不能再沉睡下去,薛景嵐死了,她甚至不敢悲傷,她只能強迫自己清醒過來。薛景嵐還留下了許多線索,那把斬斷浮鯨神經的寶劍,還有……他曾經說過的許多話。

容真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用痛感強迫自己醒了過來,此時的她已經被喬雪蹤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間裏,周圍都是熟悉的陳設。容真起身,想說話去呼喚什麽人,但覺得自己的嗓子幹啞,發不出聲音來,或許在那日,她已經哭得再流不出淚水來了。

她拿了桌上的水,仰頭喝了一些,曾經用盡的力量已經恢復了些許,其實在那日中,漫天的雷劫根本沒有砸中他們,容真現在精疲力竭,純粹是因為她一直在試圖掙脫喬雪蹤,她想沖入雷劫裏救薛景嵐——即便她知道那雷劫可以輕松奪走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