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浪漫之死(第2/4頁)

“你會來看我嗎?馬克斯,在陸地上。”

“當然了,那時候你要向我介紹你孩子們的母親,然後邀請我星期天來吃晚餐,我會帶甜點,還有一瓶紅酒,你會對我說,不用那麽客氣,然後你會帶我參觀房子,房子建得像輪船一樣,你妻子會給大家烤火雞,然後我們圍坐在桌旁,我會說她的廚藝真是不錯,她會說你總是聊到我。”

馬克斯對1900未來生活的暢想,很溫馨的畫面,如果有幸福家庭模板,一定是他口中的模樣。

但不知道為何,特倫特薩亞眼眶淌出熱淚,有些莫名的感觸,或許知道1900不可能擁有暢想生活而有觸動。

三天後,弗吉尼亞號的廚師、侍者、樂師包括船長,都聚集在甲板上送別1900,而1900穿著馬克斯送的駝色大衣,在注目中踏上長長的舷梯。

一步,又一步……

鏡頭角度也有意思,沒有側面架攝影機,也並非慣用從上至下的俯視角,是攝像機放置舷梯下方的仰視鏡頭拍攝,呈現出的鏡頭畫面是大陸張開雙臂擁抱天才的到來。

走到舷梯,1900目光所致是一望無垠的大廈,密密麻麻的高樓,天空有黑色工業濃煙,地面是匆匆行人。

沒聽過大海的聲音,但此刻1900聽到陸地的聲音,僵在半空腳再也邁不出去。這是他距離陸地最近的一次。

“再走兩步,我求你。”紮姆小聲道。

“誰來幫他下定決心,在後面推一把。”馬修斯想到。

電影中馬克斯多次說1900從未踏足陸地,展廳的觀眾們即便提前知曉結果,也想1900下去,這是光影的魅力。

1900扔出圓禮帽,空中旋轉飛舞落在海面,他轉身毅然回到弗吉尼亞號。

配樂具有悲壯色彩,還賦予勇士戰死歸宿的壯烈感,1900的選擇有嘆息又覺得很正常,他屬於大海,不屬於世界。

“是讓圓禮帽代替選擇嗎?如果飛到岸邊,就下舷梯,但最後落到水中,1900返回。”紮姆說道。

特倫特薩亞不認同,她說:“1900對事物的觀察超出常人,還沒到達陸地心中就知道不適合他,扔下帽子是想圓禮帽代替自己上岸。”

“帽子也選擇大海,1900露出釋然的笑容。”特倫特薩亞說道:“關鍵一點,1900的性格,不會把人生交給運氣。”

“你說得有道理。”紮姆遲疑後點頭,又道:“我堅持剛才的判斷,1900是純粹的人,但就因為純粹所以沒有太多勇氣,從他對帕多安一事能體現。”

倆位歐洲三大的組委會主席看法不同,但好電影就是這樣,能各式解讀。

再度返回弗吉尼亞號的1900沉寂了一段時間,不與任何人說話,但又是某一天,像突然決定要下船那樣,1900突然告訴馬克斯他想通了。

1900又恢復如初,為旅客帶來美妙的音樂,從他的音樂中能聽到時光流逝。

在1933年8月21日馬克斯離開弗吉尼亞號後,從此後再未聽過1900的消息。

馬克斯的講述打動了樂器行老店長,同意他借走那張唱片母帶與留聲機。馬克斯小跑到岸邊,港口工人已在撤走舷梯。

為了上去,馬克斯用前面賣小號的錢開路,性命攸關也顧不得那麽多。

展廳的觀眾猜想,1900還在船上嗎?或是還活著嗎?弗吉尼亞號滿目瘡痍的樣子,被廢棄太久了,這期間不下船他吃什麽?

觀眾緊盯著銀幕追尋答案,留聲機中傳來動人的音符,回蕩在破舊纏著蛛絲網的船艙裏。

這是1900對帕多安一見鐘情,是1900感情的萌動,也是1900想送出的美好禮物……

馬克斯不知道老友在什麽地方,所以他換著地方地重復播放,不知道多少次後他看到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笑著打招呼:“嘿康恩,你怎麽了,暈船了嗎?”

一如十幾年前的首次見面,1900還是身著燕尾服,只是臉龐多了幾道不易察覺的皺紋

“你這幾年怎麽過的?”馬克斯詢問,淚珠在他眼眶中打轉。

1900回答在演奏中度過,哪怕沒有人跳舞,哪怕戰爭中炮彈落下,他一直在演奏。

弗吉尼亞號裝滿了炸藥,更加不能再航行,不能再稱為船,1900不作解釋,詢問馬克斯的小號呢。

“我很久以前就不吹小號了,不過現在我又想重新開始吹了,我腦子裏全是新點子。”馬克斯說著他們可以二重奏,組個樂隊名叫丹尼·博德曼·T·D·檸檬·1900大樂隊,肯定會火爆。

意圖明顯,馬克斯想勸好友下船,1900談起最接近陸地的那次,那次在舷梯上他真想下船,一切都很好。

讓1900改變主意的是看不見的東西,城市包羅萬象什麽都有,唯獨不包括盡頭,他看不見城市的盡頭。

世界是無限的,1900在弗吉尼亞號,有船頭有船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