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手記(第2/3頁)

“嗯?”楚珩微訝,“我還沒吃飯呢,就讓幹活,早膳上來了沒有?”他嘴上抱怨著,朝外吩咐了一聲,還是依言走到禦案一側,取了墨錠替淩燁研墨。

而今已是四月中旬,上個月進京朝見述職的各路王侯家主已然紛紛啟程離京,但朝中諸事卻不減反增。

年初昌州州試舞弊案發後,帝都派了新任學政主持重考,如今桂榜已出。帝都即將要迎來停行卷改制後的首次科舉會試正科,亟待籌備。夏季將要來臨,瀾江分流、治水防汛的事宜也是頭等民生大計。尚書台會同底下六部都忙了起來。

這些明面上的政事,朝廷都有章程,而真正需要皇帝親自去計議的,是九州這潭平靜水面下的洶湧暗流——敬王蠢蠢欲動,以科舉改制損傷世家基石為引,誘之以利,兼拿方鴻禎的名頭威逼,勾連了雲昌宛的一些世家跟他站隊。淩燁要借這個契機放長線釣大魚,將世族林立的大胤南半江山徹底清洗一遍。如今線已經放出去了,網也要跟著織了。

日前收到密信,蘇朗和葉星琿已經回到昌州穎海了,不日就要配合影衛去暗查敬王擁躉定康周氏的南洋香料船。瀾江這條橫貫九州的大河上,到底有多少敬王擁躉,很快就能見分曉了。

此前淩燁去往鹿水尋楚珩時,在京中主持朝議的鎮國公顧翰已然率朔州諸將返回北境。而督撫西北的穎國公蘇闕則晚了幾日啟程,臨行前,淩燁召他來問了問顏雲非的近況。

時間一晃,已將近兩年,當初雲非在顧彥時的安排和照看下前往北境,在朔州軍中歷練了大半年,混個臉熟攢了些人脈,隨後就調去了慶州軍,進穎國公蘇闕的帳下。

這兩年虞疆內亂不止,大胤、北狄、南隰三股勢力都在往裏落棋子,靖慶二州駐軍時不時地就要應危溪王子之請,去虞疆境內晃一圈,牽扯一下進境的北狄軍。雖不至於真刀實槍的血拼血戰,但一來二往的,也能攢出幾筆軍功來。

雲非是以天子近衛的名頭外出公幹,但這不妨礙他積功,反而還因在禦前掛的上名,比旁人更受許多重視,算得上是如魚得水。待他從慶州回來,人脈有了,資歷也有了,只待時機一到,就能扶搖直上一飛沖天。

——已經不遠了。

楚珩執著小銅勺從水盂裏取了水滴到硯台裏,執著墨錠徐徐轉腕。只是磨個墨,他沒落座,只稍稍彎著腰站在禦案一側。

身上的鮫綃紗輕薄透光,根本掩不住什麽,但遮了這一層反而平添了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那截腰線隨著他躬身的動作在輕紗後若隱若現,腰間還留著昨夜纏綿時印下的淺青指痕,看著旖旎極了。

淩燁看了移時,將手指嚴絲合縫地搭在了指痕上。楚珩正專心致志地磨著墨,被這一撫弄得離了神,“嗯?”

他擡頭,對上了淩燁沉沉的眸子,楚珩順著目光低頭往下看了看自己的形容,忽然明白了什麽。楚珩勾起唇角,撒開墨錠,看著淩燁道:“陛下,大胤國史裏有寫,禦前侍墨都是要穿成這樣伺候筆墨的嗎?”

不等淩燁應聲,他又推著淩燁坐到龍椅裏,自己坐在他腿上,雙手圈住他脖子笑道:“皇後殿下若是知道陛下要臣這樣伺候,肯定不會再讓陛下進明承殿的門吧?”

兩個人四目相對,凝視移時,淩燁微微彎了彎眸,慢悠悠地說:“那也不能換衣裳。”

楚珩笑容一滯,上揚的唇線瞬即展平,松開手從淩燁身上跳下來,頭也不回地坐到桌前等早膳了。

再過半個多時辰就是午時,楚珩便只喝了碗粥墊墊肚子,等會好用午膳。

他跟淩燁在穿衣服的事上沒談攏,放下碗漱過口,也不給幹活了,就抱著被子坐回到榻上,翻起了那冊皇後儀典。

淩燁說的,記不會,就不給解鐐環。

儀典第一則,是他昨晚就知道的。

楚珩指腹輕輕撫過禦筆金粉寫就的十個字,銀鉤玉唾鸞回鳳舞,是淩燁最擅長的筆體,不似朱批禦筆的端嚴勢整,它瑰麗而遒勁,字如其人,這樣落筆鎮山河的字寫起“同心不移”的話來,像它的主人一樣,令楚珩由衷信賴。

他翻過第一頁往後看。

雖然淩燁說要記,讓楚珩有點惆悵,但他還是很好奇,淩燁會在儀典裏給他寫些什麽。他剛來帝都的時候,連進宮拜入武英殿都在他的意料之外,更不可能想過有朝一日,會將皇後儀典抱在手裏。

因而楚珩對它的認識,僅局限於讀國史時一眼掃過的幾行字,再就是聽說書的說過幾句,只略略知道儀典是皇帝親自寫給皇後的,其中會講帝後相處之道。因儀典有彰顯皇後令儀懋德的功用,故而會有不少禮記中的場面話。再有甚者,還會寫寫對皇後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