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差距

楚珩循聲望過去,回廊的盡頭徑直走過來一位身著寶石藍織錦騎裝的青年,手裏拿著條馬鞭,身形高大,五官鋒利,一雙濃眉斜飛入鬢,眉尾微微上揚,勾勒出張狂的弧度,大步流星地楚珩的方向走過來。

青年身後跟著幾位同樣身著騎裝的華服公子,清一色的目中無人,看周身氣度應是帝都的幾位世家公子,大抵也是聽說了今日有高手過招的消息,前來看比武的。

一行人停在楚珩面前,為首的濃眉青年視線大剌剌地在楚珩臉上逡巡一圈,眼裏驚艷的眸光一閃而過,隨後取而代之的便是濃濃的不屑。

他語帶嘲諷:“你就是陛下新擢選的禦前侍墨?鐘平侯府那個學武不成的庶子?高手過招看得懂麽你就來這兒?”

話音一落,身後的幾人頗為配合地哄笑出聲。

楚珩不為所動,面色冷淡瞥過他們一行,視線重新落回樓下正中央的比武台上。

台上已經開打,楚珩下注的那名離識境武者開局便落了下風,在對手的強烈攻勢下略顯狼狽的四處閃躲試圖防守。

這一局雙方境界有差距,在觀武的眾人看來右方獲勝已是板上釘釘的事,看台上一片拍手叫好聲。

那濃眉公子見楚珩不應聲,倒也不惱,捏著馬鞭上前一步,微眯起眼睛靠近楚珩身側,湊到他耳畔低聲諷道:“我聽說,你生娘好像是掖幽庭裏出來的?出身低賤又沒本事就得有自知之明,禦前是什麽地方,你也配?”

楚珩目不斜視,依舊在看比武台,平靜無波的眼底似乎斂去了一切情緒,只扶著欄杆的手指輕輕動了一動。

濃眉見他不應,哼聲嗤笑。眼睛朝四周掃了一圈,手裏的鞭子忽地甩出,廂閣門前高腳木幾上的花瓶被鞭子一勾一卷間掃了下來,噼裏啪啦地碎了一地,在周圍一片興奮的叫好聲間尤其突兀。

二樓長廊上的觀眾紛紛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離他們最近的幾名看客裏有個人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正想過來調和幾句,身邊的同伴連忙七手八腳地拉住了他。

盡管那同伴放低了聲音,楚珩還是聽得清楚:“你不要命了!天子腳下皇親國戚的閑事也敢管?拿鞭子的是嘉勇侯府的世子爺,嘉詔徐氏可是太子母族,按輩分,那徐家世子是太子的舅舅!這熱鬧可湊不得,快走,咱快走吧!”

徐劭自然也聽到了這話,下巴一擡,甩鞭指著地上那七零八落的碎瓷,朝楚珩輕蔑道:“楚珩,不是本世子埋汰你,你說你全身上下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麽可取之處?你啊,就跟這地上的花瓶一樣,稍稍一碰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爺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姐夫身邊可不是你這種低賤無能的貨色待的,做人最好有點自知之明,知道我姐夫不喜、自己不如人,那還不自覺點,否則下一個被摔碎的可能就不止是區區一個花瓶了。”

比武台上那離識境的武者已經被逼到了比武台的邊緣,卻依舊不肯服輸,形容狼狽地喘著粗氣,握劍的手橫在胸前攥得死緊,汗濕的臉上寫滿倔強。

武者仿佛不曾聽到四周整齊一致向對手喝彩的聲音,只目光專注,格外警惕地盯著對手,等著對方的下一次出招。

楚珩還是對徐劭視若無睹,臉上未有半分慍色,就仿佛那些汙言穢語說的不是自己。他神情淡淡,嘴唇輕抿,眼睛依舊凝在比武台上。

徐劭見狀,上前半步,一條手臂搭在欄杆上順著楚珩的視線瞥去,馬鞭握在手裏指著場上那名節節敗退的離識境武者,對楚珩道:“這人呢就這麽回事,贏不了就是贏不了,差距在這擺著呢。”

“楚珩,想你也看不懂,那本世子今天就大發善心告訴你,這比武場上兩個人境界的差距,其實就跟出身、跟嫡庶的差距是一樣的,任你如何不甘,差距就是差距,不可能被逾越、也不該被逾越。像你這種賤妾之子,要想翻身,想有一天也能踩在別人頭上,除非……”

徐劭蔑然一笑,刻意停頓了一下:“你能有本事入境大乘。”

他話一說完,四周的跟他一起來的公子哥們全大笑出聲。

一人更是拍了下徐劭的肩膀,幾乎要笑出了眼淚:“徐兄,你怕不是在說笑呢!這位,可是去了漓山十六年啥也沒學會的‘天才’,要我說啊,漓山那等頂尖宗門怎麽會收他這種廢物?出師回家,說得好聽,我看別是被師門掃地出門自己滾回來的吧。”

場上瀕臨絕境的離識境武者抹了一下鬢邊的汗,雙目赤紅,低吼一聲,掌心突然發力,劍尖凝聚著雄渾的真氣,迎面朝對手急襲而去——

而楚珩也終於擡眸看向徐劭,同他說了第一句話:“你很聒噪。”

“他贏了。”

楚珩話音未落,場上驟然發力的離識境武者在絕境中拼力一擊,身形於眾人的一眨眼間轉瞬躍到了對手的身側,劍尖閃著鋒銳的寒芒,停在對手頸側一指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