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長風集團, 十七樓茶水間。

幾個公司中高層忙裏偷閑，聚在一起喝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最近的工作, 以及今天發生的某件大事。

兩三個小職員有說有笑地推開門, 見到裏面一排的大佬後, 呼吸都屏住了, 平時在休閑區碰到一個領導，就很不自在了, 這會兒也不知道撞了什麽大運。

領導們沒再說話，紛紛地看向門口那兩三個職員，其中一個分管他們的領導, 皺了皺眉：“你們要不要進來？要什麽趕緊進來拿，杵在門口做什麽？”

職員們尬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見領導發話了，趕緊打了聲招呼，到裏面拿了點餅幹和飲料, 然後抱著小餅幹連忙溜掉了。

他們走出好幾步，同時松了口氣，然後說：“怎麽回事？大佬怎麽都聚在裏面？”

其中一個說：“我聽我其他部門的朋友說, 董事長的孫女今天過來上班。”

“難怪了，我說梁經理那個工作狂怎麽舍得把時間用來泡茶水間。”

分管他們的領導就是梁經理。

“老梁，你對職員們也太兇了。”等職員們出去以後，茶水間裏其中一個人開口說, “我看你那幾個職員年紀也都不大，現在的年輕人可受不了這個氣，到時候你桌上可別又多了幾份辭呈。”

梁經理瞥了說話人一眼, 說：“老柴，你也別這麽說，論收辭呈的能力我可沒你強。項目分配上我從來公平公正，能者上，不像某些人大搞裙帶關系。”

老柴眼神裏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又掩飾住，笑笑說：“老梁，看來你對我有很深的誤解啊。”

然後他稍稍背對著老梁，玩笑說，“我不跟你說話了。”

其他人都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喝的喝水，玩的玩手機，見他們不再掐架，才說話：

“打啊，接著打啊，怎麽不打了？”

老柴說：“別看熱鬧不嫌事大，說正經事……你們跟今天剛來那位之前碰過面沒？什麽脾性啊？老霍，你在集團裏待的時間最長，應該見過那位吧？”

老霍年齡比他們都要大，閑閑地坐在一旁玩手機，剛才說是在跟自己的孫女聊天，聽到有人提到他，露出一副狀況之外的表情。

在場某些人見老霍這樣，雖然臉上仍笑著，但心裏卻想著，要不是看在你跟集團年齡差不多的資歷的份上，誰管你這退休大爺想什麽。

老霍撓了撓頭頂沒剩幾根的頭發，說：“老太太過生日宴的時候見過幾次，不過那已經是好幾年前了，自從許總去世以後，老太太沒了心思，就再也沒弄過生日宴。”

老太太指的是他們集團的董事長，也就幾個資歷老的敢這麽叫她。許總是她的兒媳，之前也在集團裏管業務。

在場的人也有跟許總共過事的，不由得沉默了幾分。

老霍接著說：“所以我現在真摸不準小孟總的脾性，之前幾次在生日宴上的接觸也很少，看著比同齡人成熟些吧。”

老柴：“小孟總？”

老霍笑笑說：“這不遲早的事情嗎？”

其他人都說“那位”“那位”的，老霍直接把名字亮出來了。不知道老霍是不是真到了退休的年紀。

什麽都擺在明面上了，大家就都沒了聊天的興致，各懷心思地走了出去，其中有幾個心想，今天來的那位，說是比同齡人成熟，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能夠成熟到哪兒去？給她再加幾歲，也就個剛參加工作的大學畢業生罷了。

老霍跟他徒弟是最後兩個出門的。

剛才看著像是閑聊，地點也定在茶水間，可背裏的信息量一點都不比在會議室裏開會的少。話裏有話的。

徒弟走到門口的時候，感覺放松了不少，也閑扯著地問師父：“元元又找您聊天呢？”

元元是老霍的孫女。

老霍臉上沒了剛才的茫然樣，笑說：“元元上課呢，哪有時間跟我聊。”

“那您剛才還說……”

徒弟想到老霍剛才什麽話也沒說，坐在熱鬧之中，但一點沒往上湊。

他恍然說：“您裝大尾巴狼呢？！”

老霍哈哈大笑，頗有力氣地拍了一下徒弟的後背，哪裏還有剛才老態龍鐘的樣子。

他說：“什麽大尾巴狼，小兔崽子！”

笑過以後，他又微微皺起眉頭，朝窗外看去。

這一片是北城最為核心的所在，無數高樓之中，又屬長風集團總部這棟大樓最受矚目。

商海波詭雲譎，巨浪滔天，海底又埋葬了古往今來多少船骸。

今天太陽很好，高樓大廈的玻璃上都泛著粼粼細光。

老霍眯著眼看過去，說：“這天，真說不上好，還是不好。”

徒弟說：“自然是好的。”

老霍想起今天過來上班，引發集團內部一系列震蕩的小孟總，笑了笑，說：“你們年輕人覺得好，那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