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孟遲仍然握著沈輕若的手, 輕輕地拉近與她的距離，感覺她似乎並不像口中所說的不傷心。

沈輕若過了會兒才說話，語氣完全同平時無異了, 也意識到小朋友對自己的關心, 像是不太擅長處理這種關心似的, 索性輕飄飄地揭過, 說：“小孩，我真沒事, ”

她停頓了片刻，故意壓低聲音說，“你怎麽貼我這麽近, 是不是想……這不太好吧，蓁兒還在旁邊躺著呢。”

謝蓁睡得迷迷瞪瞪的，並沒有覺出沈輕若的異樣，只聽到她嘴裏的這些汙言穢語，卷起枕頭包裹住自己的腦袋，語氣惺忪說：“你們做個人吧……等我走了, 隨便你們怎麽造……把床造塌了也行……”

沈輕若嘆了口氣，說：“都怪我太有魅力了，小朋友一時忍不住也是正常的。”

謝蓁：“……”

她沒搭理沈輕若, 直接翻過身，給對方撂了個無情的背影。

她現在困得不行，懶得跟沈輕若掐了，而且她知道沈輕若這人嘴上花花, 浪得跟什麽一樣，其實就是個純情的破自行車。

孟遲不知道該說什麽，對於沈輕若在謝蓁面前塑造自己色｜欲熏心的形象。

沈輕若像是沒完了似的, 故意對孟遲小聲說：“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我們小聲一點……”

孟遲：“……睡吧。”

她無話可說。

剛開始聽到沈輕若說起外婆的事情，心裏也勾起了一點傷感的思緒，同時想到了自己去世的媽媽，本想安慰沈輕若，剛做出些安撫的動作，就被沈輕若這麽一攪合，心思被沖淡了不少，也產生了一點懷疑，沈輕若是不是確實沒那麽難過？自己這樣一安慰，反而會勾起她的傷心事？或者，沈輕若不願意把傷心示人，就想著插科打諢把事情混過去？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沈輕若都是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了。

孟遲心思百轉千回，什麽也沒說，只是讓沈輕若趕緊睡覺，不要再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早上。

孟遲將醒未醒之際，覺得懷裏暖烘烘的，嗅到那縷熟悉的香水味，不禁摟緊了，仿佛誰也扯不開她的雙臂。很快她聽到枕頭底下的手機鬧鐘聲，迷糊地醒了過來，腦子還沒能轉起來，動作卻似有所覺，一手小心地摟著懷裏人，另一手將鬧鐘按掉，等她完全醒過來，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沈輕若靠到她懷裏來了。

她輕撥沈輕若唇邊的發絲，微微整理了一下，免得沈輕若睡得不舒服，從而醒過來。

沈輕若雙眼輕闔，兩頰微紅，睡顏看上去很乖巧，倒是少了很多輕佻感。

孟遲突然有點不想回學校上課了，就想抱著沈輕若睡上一整天，什麽也不幹也好，心想難怪有那麽多昏君不理朝政，想要溺死在溫柔鄉裏。她收攏自己的心思，將沈輕若輕輕放回到床上，動作小心地下了床。

晚上看完電影後，客廳也沒來得及整理，除了將沒吃完的燒烤放入冰箱外，其他地方都沒怎麽收拾，茶幾上一片狼藉，地板上還沾了些許油漬。

孟遲家裏有清潔阿姨，很少打掃衛生，除了偶爾收拾自己的房間外，住校的時候，寢室衛生都是輪流來，四人間的上床下桌，自己的區域都是自己管，平時輪到誰打掃衛生，也只是打掃一下寢室裏的公共區域。

她下意識地打開手機，想要找個鐘點工過來，但又想到沈輕若和謝蓁兩人還在睡，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擔心吵醒她們，想讓她們多睡兒，孟遲立即決定自己打掃。

她將垃圾掃進袋子，用紙巾擦拭油漬，又回憶沈輕若家抹布拖把的大概位置，取出來洗了洗，繼續清掃，正擦拭隔斷櫃子的時候，手指碰到兩個朝裏側的相框，似乎是被主人刻意朝裏撥的，孟遲沒有想太多，順手將相框撥回來，看到相片的那一瞬，動作立即停住了。

一張照片裏，老式腳踏船停靠在岸旁，似乎剛從外面劃回來，船上坐著三個年紀不同的女人，看上去像是祖孫三代，奶奶臉上笑盈盈的，一臉慈祥，氣質非常溫和，書卷氣質很濃，雙手放在腿上，是唯一一個看鏡頭的，另外一個女人比較年輕，也有些文秀，稍微比現在的沈輕若年長一些，但乍一看就像是更加清冷的沈輕若，模樣極為相似，她看上去像是有些心事，臉上總帶著一絲愁，半是看鏡頭，半是看船上的第三個人，也就是一個彎著身體，準備從船上跨到岸上去的小女孩，雖然是一張靜圖，但也能看出小女孩動作敏捷。

孟遲看著泛黃的老照片，呼吸停了一拍，心裏立即上升出一個念頭，這小女孩，就是小時候的沈輕若，幾乎能從眉眼裏分辨出來。其他人看到或許會心生懷疑，因為這女孩的氣質與現在的沈輕若大相徑庭，看上去有點冷，雖然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但整個人仍散發出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清感，一點都不像現在騷話滿天飛的沈輕若。但孟遲幾乎沒有遲疑，覺得這就是沈輕若，她自己也說不出個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