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的王國(一更)

辦公室實在是一個很容易讓人興奮起來的地方。

並不是我對此有什麽特殊癖好,我自認沒那麽變態,這源自於我許多年前長期培養形成的條件反射。

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秦燼。

秦燼答應和我“試試”後沒多久,我就迎來了畢業前最後一個暑假。

在此之前,我維持著和秦燼一周見一次的頻率,大部分時間和以前一樣,見了面沒兩句話就滾到床上,我們很少交流,或者更確切地說,實在也沒有什麽溝通的必要。

除卻我們就讀的專業一致,我跟他根本找不到共同話題,我還活在我封閉狹窄的學生世界裏,他卻在那龐大的秦氏商業帝國中隨便動動手指就能促成一筆千萬上億的交易。

甚至有一回,我的大學邀請他作為嘉賓來開分享會,那天整個召開分享會的學校禮堂人滿為患,我下課晚了,趕去的時候還有兩三分鐘這場講座就要開始。

整個禮堂外面排滿了嘰嘰喳喳的學生,因為報名的人太多,這場分享會甚至需要憑票入場。

我背著書包,三兩步跑過去,氣喘籲籲地跟在隊伍的最末端,掏出那張早就準備好的門票。

進場的時候,我發現因為我來得太遲,整個禮堂前排的座位已經被全部占據,走廊上放著幾張加座,卻依舊不夠,剩下的人便只能站在最後聽。

其實整個經濟學系總共小幾百來個人,遠沒有這麽誇張,現場卻還來了許多別的系湊熱鬧的同學,我艱難地擠在人群中,驀地想起之前聽說的“秦學長真愛後援會微信群”,我默默腹誹,心想秦燼這家夥的“真愛粉”可真夠多。

這麽想的時候,我連舌根都在發酸發苦。

開場前一刻,秦燼終於來了,他從前台直接進的場,我埋沒在擁擠的人群中,站在禮堂最後,哪怕踮起腳,也只能看到他一個遙遠的影子。

在一番介紹後他接過了話筒,他並不喜歡說很多話,也不像個專業的演講人那樣激情四射、感染力十足,他只是淡淡的口吻,異常簡潔的話語略作陳述。

我跟他離得有多遠呢,此時便是最形象的描述——

我只是這禮堂內幾千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的聽眾其中之一,而他卻是在台上被聚光燈籠罩,氣定神閑被邀請過來做演講的那個。

我想,我是沒有底氣說出這個人是屬於我的,我想起過去他對我說出“我們也許可以試試”的時候,究竟我們試什麽,我們除了可能床上還算默契以外,其他真沒什麽好談的。

他沒有說明白的後半句話應該是什麽呢?我們是在談戀愛嗎?我不敢問,我沒法得寸進尺,我不能連現在擁有的都一並失去,我甚至覺得我朝他提問“我們是不是在談戀愛”這句話本身都是一種冒犯。

於是我頭腦一熱,做了一個我自己都覺得喪心病狂的決定。

暑假前,我投了秦燼公司總部的實習生崗位。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都在幫我,我順利過了簡歷篩選,通過了初試和復試,最後一關,是部門經理面試。

偌大的公司,我只不過是應聘一個金融部門小小的臨時分析員,卻沒想到唯獨那一天,秦燼居然親自來了。

許多時候,秦燼好像留了一雙幽暗的眼睛在不知名的角落中靜靜凝視著我,但我並不能如此自作多情地確信,只是我總覺得我沒有跟他提起過的所有事他好像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看得透徹。

比如那次在會所、後來在圖書館,比如這次在他公司,是不是所有我以為的偶遇也其實都不是偶遇。

此刻,裝潢簡約而充滿格調、空蕩蕩的會議室內,部門經理始終沒有來,一身筆挺西裝的秦燼卻坐在了我面前。

只是這材質講究,每一寸都如定制般妥帖的西服在他身上卻產生了一種別樣的氣質。

我心想,這個人總是這樣,好像什麽都歸束不住他,他能讓加諸在他身上外物自成一體,特立獨行得很酷。

我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直接怔住了,一方面是真沒想到他會出現在我的入職面試,另一方面,秦燼這副模樣也實在是讓我看呆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流連在他身上的眼神,唯有呆滯地望著他。

我甚至注意到,他沒有戴領帶,反而只有一根莫比烏斯環形狀的胸針別在襯衫的一邊領子上,和他的耳釘與手上的戒指同一色系,幾根散落的額發落在鋒利的眉毛邊,整個人氣場全開,如同在自己的領土上巡察的君主。

——這裏是他的王國。

而我像個心虛的小賊一樣貿然地闖了進來,意圖偷偷地潛伏到他身邊,卻不料這小算盤早就在不知何時被他窺破,尚未得逞就被逮個正著。

原本我為了這場面試幾乎準備了一個通宵,肚子裏滿是腹稿,我本來以為部門經理會提問我一些專業方面的問題,亦或考核我的業務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