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誘拐仙尊的三十六計(8)

屋內就兩人,若都不開口便尤為安靜。

平靜之下潛藏著的那些洶湧惡念鐸曜並未察覺,他只是在某一瞬突然發現太過安靜了些,若是像平常一樣一人獨處這樣安靜的氣氛沒有什麽值得留心的。

但屋內多了一人,心內的感覺也就多了些說不清的微妙感。

鐸曜收回思緒,看向宴朔。

還未開口說出什麽,就見對方像是被驚了一下難掩匆忙地收回了視線,不帶血色的唇緊張地抿起。

鐸曜尋思,自己應該也沒有那麽嚇人吧。方才離開的時候宴朔不還是一副歡喜模樣,怎麽現在就像受了驚一般?

宴朔是受了驚,嚇得還不輕。

他本是仗著鐸曜垂眸思索之時肆無忌憚地表露出心中那些猙獰惡念,幽邃眸光一刻也不曾從對方身上移開過,卻在對方轉眸看向他的一瞬本能地慌張掩飾。

待心緒沉穩清醒後才暗唾一聲,想不明白自己方才為什麽那麽慌張。

鐸曜沒有在這件事上多想,猶豫道:“你若想拜我為師,需去面見幾位師叔,若他們同意了你我師徒輩分才可刻入玉碟之中。”

說完似想通了,鐸曜含著淺淺笑意注視著宴朔,安撫道:“依你的天賦心性,只要與他們見上一面即可。”

宴朔目光微暗,這時腦中極快地反應過來很多東西,比如……前世鴻劍宗並無眼前之人。

那麽自然前世他的師尊也不是對方,身上的外傷也不像現在好了九成,種種不同都因眼前之人而起。

宴朔露出忐忑神色,小心問道:“真的嗎?”

鐸曜肯定道:“當然,除非你毫無天賦無法修仙,我也會護你一世安穩。”

如果對方不是天命之子,在他先給了對方期望又不能實現的情況下,他自然會護著對方余生安穩。

這種話沒什麽好作假的,鐸曜心中這麽想自然也就這麽說了。

全然不知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在榻上少年心中留下了什麽。

宴朔見過許多不一樣的事件,比如有些宗門為了篩選出忠心弟子,在廣選弟子之時做足了慈善模樣,當入了宗門之後發現毫無天賦後便翻臉將其舍棄。

而那些以為一步登天的凡人們找不到回世俗界的路,又沒有修仙的天賦,最後在修仙界的下場能有多好。

修士們們眼中從未容下過腳下俯視向上仰望的凡人們,即使他們從未開口明說,甚至可能還會出聲反對,但這樣的認知是嵌入他們潛意識中的。

宴朔唇角緩緩揚起,笑道:“好啊,我信你。”

我不信。

前世他同樣以登仙路第一被鴻劍宗收入門下,後來測出天賦出眾,但宗門高層擔心他會借此心性生變。

一個凡人驟然接觸到修仙界若是將他捧得太高只會毀了他,他們都是這麽想的。

他們決定壓制他的成長,待磨礪充足後才給予其相對的待遇。

這樣的想法沒有錯,只是太高高在上了。

所以錯的是誰呢?

宴朔後來無趣時經常在想這個問題,他走到那個地步,錯的究竟是誰?

什麽天賦心性,依他如今的心性要是真被察覺,怕是那些家夥們要親自動手清理門派了。

照這人話裏的意思,要是面見那些家夥時出了岔子,這拜師一事也就泡了湯。

宴朔眸中漸漸沉寂,如一潭死水般掀不起半點波瀾,那樣的話正好。

離了鴻劍宗,日後的路就廣了。

額頭突然一痛,宴朔腦子一空,面部表情甚至失去管理,露出最純粹的愕然神情仰首看向鐸曜。

他前世堪稱至尊,哪裏有人敢隨意接近他更別提對方方才的舉動,語氣中忍不住帶了些幽冷開口道:“你——”

鐸曜收回剛剛敲了宴朔額頭的手,蹙眉訓道:“你才多大,怎麽就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他看見這樣的神情心頭就浮上淺淺的怒意,說不上來源頭在哪,反正他一向不喜。

心緒翻湧,這個身體又受不住過強的情緒起伏,輕咳聲從喉間溢出,鐸曜習慣性地單手成拳抵住了唇,方才敲過宴朔額頭泛了紅的食指關節正朝外對著宴朔。

宴朔一眼就看到了鐸曜冷白指節上突兀的一小片紅,膚色過白一點紅都極為紮眼。

目光上移,他閉嘴不再說話,被打斷了話也沒有多生氣的意味。

對方容色實在過盛,身上氣質與容貌相襯著實奪目,若真是空有皮囊他也不至於幾次鬼迷心竅般不知作何反應,偏那身氣質不管真假確實掐在了他的心坎上。

非要講出一個明理,那就是這人完美符合了他前世擇偶的標準。

卻也只是前世。

宴朔看著鐸曜一輕咳起來就再也無法忽視的病容,又在紅了一小片的指節處定了一下,漠然垂下了眼簾。

真嬌弱。

鐸曜看著眼前少年頗有種無處下手之感,只好尋了其他話題道:“你的外傷好了許多,這剩下的藥膏於我無用,你自己夜間再敷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