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果不是對的呢

陳宇川身上永遠都帶著一股勁兒,怎麽都不會滅的勁兒,炸裂的,張揚的。

但是人都有弱點,都有疲憊,都有松懈的時候。

陳宇川身上的勁兒,得有人穩穩地站在他旁邊,不管他多肆意用力,那個人得在他旁邊兜著才行。以前路陽就是那個,在他旁邊穩穩的給他兜著的那個人。

齊昀辦公室裏的那根煙,徹底把陳宇川身上的那股勁兒抽沒了。

再往前看,還是路陽離開前說的那句話──

離婚,是對的。

陳宇川很想跟以前一樣,立馬沖到路陽面前,扯著他跟他掰扯一通。

路陽那一句話,除了那半年,同時也把以前十六年的所有都否了。

陳宇川想,他十八歲就跟著路陽,在那個還想著一日三餐該怎麽解決,什麽都還沒定性的年紀。

十八歲之後的陳宇川,每一處都烙著路陽的名字,十六年的時間,早就從皮到肉再烙入骨。

所以他陳宇川應該是什麽樣的?什麽樣的才是真正的他?

那不是路陽一句話能定的,除非他把自己身上關於路陽的烙印全都撕刮下來,再把自己熔了,重塑一個新的。

現在的陳宇川,沒勁兒了,蔫兒了。

陳宇川周末兩天一直窩在家裏,他已經把路陽的電話跟微信全都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

周五下午路陽發了信息,跟他約了周末下午三點來接胖胖。

陳宇川周六中午才起床,吃了頓下午飯,吃完又軟塌塌的躺在床上。

周六晚上華松給他打了個電話,陳宇川幾乎從沒跟華松單獨聯系過,心裏還有點納悶,不過華松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只問他第二天有沒有時間,邀請他去參加他的小型個人音樂會。

陳宇川拒絕了,他不想出門,不太想動彈,更不太想聽什麽音樂會。

路陽周末下午三點準時到的,電視開著,陳宇川閉著眼躺在沙發上,枕著一只胳膊跟靠枕,身上蓋著一個毛毯,整個人懶懶的,不想動,不想說話,也不想睜眼。

“我來接胖胖。”路陽開始敲門沒人應,直接拿鑰匙自己開的門,剛進來時只看到陳宇川沖著門口的發頂跟一點側臉。

陳宇川沒睜眼,張開嘴動了動,喉嚨又幹又澀,他咽了口口水才有氣無力的喊胖胖,“胖胖過來讓爹抱抱,抱完跟你媽走,下周再接你回來。”

胖胖跑到沙發邊,沖著陳宇川叫了兩聲。

陳宇川撐著胳膊肘,抖了抖身上的毯子,費勁吧啦的從裏面伸出一只手,亂摸了幾下才摸到胖胖,他在胖胖脖子上摸了一把之後,又把胳膊縮回毯子裏,沖著胖胖方向說:“胖胖跟你媽走吧,爹不去送你了。”

路陽往沙發邊走了兩步,彎腰伸手在陳宇川額頭上一摸,臉一變。

“你發燒了,你自己不知道嗎?”

陳宇川只知道自己渾身沒勁兒,不想動,他以為他就是懶了,他真不知道自己發燒了,怪不得感覺有點冷,頭還昏昏的。

路陽手還搭在陳宇川額頭上,又在陳宇川側臉上摸了摸,臉也是燙的。

陳宇川皺著眉,擡手隔著毯子,沒氣沒力地輕拍開路陽的手,又把毯子往上蒙了蒙,蓋住了小半個下巴,縮著脖子嗡嗡地說:“行了,我現在知道了。”

路陽輕嘆口氣,走到電視機旁邊的儲物櫃旁,從裏面拿出藥箱盒,找出退燒藥跟感冒藥。

陳宇川雖然沒睜眼,但能聽到路陽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判斷他先找了藥,又進了廚房,然後點火,燒水。

陳宇川很想開口說,路陽你不用管我,這些我都能自己來,反正我現在是我自己了,但他實在是不想說話,索性躺著,躺著舒服一點。

陳宇川體質一直很好,很少發燒感冒。

胖胖一直趴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看著他,一會兒又站起來跑進廚房看看他媽。

水燒開之後水壺尖聲響,陳宇川覺得刺耳,把毯子蓋在耳朵上,好在路陽很快就關了火。

等著路陽拿著藥跟冷好的熱水放在茶幾上時,陳宇川都快睡著了。

“起來,把藥吃了。”

陳宇川聽到路陽的聲音就在耳邊,半睡半醒的時候聽到的聲音又近又遠,他判斷路陽應該是蹲在沙發邊。

路陽叫了他三聲,陳宇川第三遍才用鼻音“嗯”了一聲。

路陽一開始以為陳宇川會跟他賴唧,說不想吃藥,但他很快從沙發上坐起來,身上還披著毛毯,單手扯著毛毯兩邊裹住脖子,另一只手捏起茶幾上的幾片藥,端起水杯仰頭喝光了整杯溫水。

陳宇川放下水杯之後看也沒多看路陽一眼,吸了吸鼻子,裹著毛毯站起來往臥室走,邊走邊說:“行了,我藥也吃完了,熱水也喝了,一會兒燒就能退了,我回房睡一覺,醒了就好了。”

陳宇川回了臥室就關了門,感冒藥有安眠的成分,加上陳宇川這幾天幾乎都沒怎麽睡好,躺下沒一會兒就睡了。